道旁两边除了树就是树,精力过剩的小姑娘忽然扭头,两只黑漆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冲着一旁兀自熟睡的奚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挥舞着柳条虚抽了那张怎么看怎么欠扁的大脸几下,还不忘自个儿口中配音,一个人玩开了。
最后光明磊落的青旒女侠以一声冷哼收场,暗道本姑娘今日大发慈悲,就且饶你一条小命,结束了对奚羽这颗“大猪头”的鞭挞。
奚羽身上的变化说起来玄,其实也就是五感变得比常人敏锐了许多,从而产生诸多神奇,就在青旒女侠念念有词间,他忽有所感,扯了扯眼皮,醒了过来。
青旒发现后,脸不红心不跳,不客气地冲他说道:“你醒啦,睡了个好觉啊!”
奚羽看到她有些诧异,随即了然,面皮微微一红,不着痕迹地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湿迹,心里暗暗打鼓,直犯嘀咕,看她这么气冲冲的,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梦呓,乱说什么话冒犯了她。
不管如何,与人说话间自己睡着了,总是有些不占理的,更何况还可能被人抓住了把柄,奚羽此时便低着头,干笑两声,想要对付过去。
哪知这小姑娘不是这么好易予的,非要缠着奚羽把先前的故事讲完。
这下奚羽终于知道花发老者口中那个被揪着一讲就是三天三夜的说书先生是如何倒霉了,本来那“河伯”的故事就是奚羽取自小时候听来的几个老掉牙的民间传说添油加醋一番编造出来的,连诓带骗想要借以献祭豆蔻少女的恐怖场景吓吓她,让小姑娘有身临其境之感,毛骨悚然,寒毛耸立,不敢再听下去,也好让自己歇上会儿。
可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小瞧了她,青旒不是普通的姑娘,根本对那推入河里淹死、尸身被掠去娶作鬼妻的过程毫无反应,眼皮也不眨一下,眸子里微微放光,恨不得竖起耳朵,只一再追问然后。
奚羽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草草讲完了这个哄小孩的神鬼故事,祸从口出,心里暗自决定,再也不多嘴逞能了。
青旒那边还有些意犹未尽,看奚羽那故意做出的心神俱疲的样子,也实在不好再让他再讲一个,歪头撑腮,发了一会呆,只觉百无聊赖,于是从腰上的荷包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吃。
她身上总是有数不完的稀罕玩意儿和吃不完的零嘴,先递过一把瓜子给奚羽,然后自己磕了两粒,又摸出了一个八角六面的木骰,低头鼓捣来鼓捣去,居然还能转动方位,“咄咄”有声。
奚羽肚有点饿了,也管不了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道,接到手里就磕起来,瓜皮肆无忌惮呸的吐在大道上,唾沫星子横飞,听到响动,也凑头去瞧。
他自己已是贪玩,但和青旒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人家可是此中行家,之前阿大拎的两大叮叮叮啷啷作响的麻袋便是受了青旒的指派,沿路各地搜罗来的稀罕物,总之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奚羽自从亲眼看见青旒打开那两口大袋子挑挑拣拣,就对当初第一次遇见时,她拿出的几可乱真的假蛇还有炮仗等物都不觉得稀奇了。
他瞧着这个木头骰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那日收拾那两只大癞蛤蟆的小葫呢?
“你说这个鼻烟葫吗?”
青旒拿出了那枚造型别致的黑釉小葫,在奚羽眼前晃了晃道。
奚羽一枚瓜子抵在双唇间,只顾着点头,他还记得此物的厉害,轻轻松松就药翻了那对傻兄宝弟,简直是杀人越货居家必备的最佳法宝。
青旒眉飞色舞说道:“江湖小玩意儿,都是些不入流的鬼蜮伎俩罢了,你喜欢吗,喜欢的话,这迷烟壶送给你好了,反正我姥姥不让我带家里去。”话说到后头,在手上把玩,显然有些依依不舍自己的这些小玩意。
奚羽大喜过望,“真给我?”
“不然还假给你吗,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当然要。”
见奚羽连连应声,唯恐她反悔似的,青旒不禁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指出这奇门暗器的机关所在,一字一句教他用法,“往东边拧半圈,便会从小孔里头飞出铁针,往西边拧呢,就是像上次一样了,散出迷烟来,你可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