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杰显得很低落。
一般赛后要再次对骑师称重,以确定马匹负磅是否有误,称重结束,应该是他带着杀神在MountingYard的小型环道上展示马匹。
但是刻下,他只牵着杀神站在原地,无视围观马主们的呼声。
月光朝梁俊杰走过去,他抬起头,看到她的一瞬,眼神微亮,随即又撇开视线。
“我……”
“G1赛事里的季军,你已经很棒了。”
她神色平静,面上没有任何试图安慰的悲悯,看待再普通不过一件事情般,面对他的名次,还有在他看来是失败的结果。
“你得清楚,竞马场上的主角永远不是骑师,甚至不是驯马师,而是马。”
“就算要追究谁做的更差,怎么也追究不到你头上,这个事实,我相信你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
她注视着杀神湿漉漉的眼睛,摸了摸它发硬却光滑的鬃毛。
“我知道。”梁俊杰忍不住叹气,显得沮丧,“我就是感觉……很无力。”
“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跑不到头马的。扬名立万的是少数。就像,我可能花十倍甚至百倍的力气,也未必能够成为贺约翰或是Andrew。”她的口气极为冷静,“先承认自己是个凡人吧,这样结局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梁俊杰盯着女孩,很久都没能开口。
月光抬手,姿态老练地拍了拍比她高半个头的青年的肩膀。
“怎么感觉你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梁俊杰终于没忍住道,“你之前在弗莱明顿,是不是见过很多我这样的骑师?”
月光不置可否一笑。
不是见过很多你这样的骑师。
而是,我原也是如此。
十七八岁时幻想未来一朝成名天下知,二十岁才明白,原来天赋不代表所有。
她走出喀喇沁来到更大的舞台,或许已花光运气,余下,再不足以支付她更多妄念。
她想说,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不是而今这一点薄名,而是走到更高的位置,在竞马的历史上留下印记。
因为,我原来也是这样想的。
以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辱骂、看轻,只有这样,我才能和站在顶端的那个男人平等对话,而不是眼睁睁看他拒人千里,却连个“不”字也没资格出口。
我意识到阶级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够逾越这个事实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晚到失去了所有,也给出了所有,却还是换不回一点平等姿态下的温柔。
她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最终什么也没说。
梁俊杰和她不一样。
月光说:“我先走了。你会留到有马那天吗?”
梁俊杰摇摇头:“得即刻飞去香港沙田,在那边有比赛。”
月光不舍地抚了抚杀神的鼻子,点点头,说声“走了”,没走两步,又站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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