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MountingYard出口不远的地方,原遗山正负手等在那里,朝她微笑。
恍惚是十七八岁她第一次在山光道试闸,他特意过来看,而她牵着马走出来,他便立在不远处,负手等候。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以后他也会等在那里。
月光鼻尖酸涩地垂下头,手机却再度震响。
是利少荣的微信。
利少荣:“你和我说一句实话。”
利少荣:“你非回来不可的原因,是不是原遗山?”
视线凝滞在屏幕,许久,手指才动了动,开始打字。
“少荣,对不起。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离开澳洲前你问我,如果遇到原遗山怎么办,我说我们会当彼此是陌生人,我说了谎。”
“事实上,从十七岁那年开始,我就在单方面地爱着原遗山。或许,直到今天。”
狠狠心,点按发送。
她安静地注视着屏幕,可很久后,那头都没有再回复。
正如这些年利少荣一直粉饰太平,隐瞒对她的心意,她也同样自欺欺人,试图忘掉“原遗山”三个字带来的所有或酸涩或苦痛的回忆。
在决定回来那一天起,她已经明白,那将是她和利少荣渐行渐远的开始。
或许在利少荣心里,这番话等同背叛,可以轻易地,将过去三年用一段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定性。
可,那也没关系。
只有她真正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他才能走出去看其它的风景。
无从知晓,他的爱或迷恋萌生于哪一个瞬间,或许是年少莽撞而不知所谓的悸动,又或许是那一夜,两个不被世人接受的孩子,在南港的夜里彼此拥抱取暖时的错觉。
可那毕竟真切地存在过,而她无权对此下任何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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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久久不动,人潮中,原遗山朝她挥了挥手,等她近前,他忍不住伸手,整理她颈间的围巾。
“后面还有要看的场次吗?”
她摇头。
“那我们去吃饭?”
她想了想:“周济说了晚上要一起聚餐的。”
原遗山怔了一下,原本想说那有什么重要,又忍住了:“都有谁?”“周济,高湳,程子珊……就是B组这次来千叶的几个驯马师。”
“我可以去吗?”
“……你?”
她的语气不免让他眯了眯眼睛。
“我怎么了?”
月光扬着脸,定定瞧了他一会儿:“你去,他们会不自在。”
停一下,又问:“再说,你跟我一起去,吃完这顿饭,明天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我只怕没人传。”
他与她之间,本就有外人难以介入的磁场。
她还不知道周围的人哪怕是周济,早就看出端倪,以为只要在外保持了适当距离,就可以划清界限。
他不禁为她的迟钝叹气。
晚上的聚餐,他到底还是去了。
逼仄的居酒屋被驯马师们包了场。
因为老板突然硬要掺和一脚,未免煞风景,周济带着部下们在下头欢聚一堂,把狭窄的、只容两人的吧台留给原遗山和月光。
他与她坐在稍高的木凳上,隔着把台前罗列的各色酒瓶,只能看到调酒师露出来的半个脑袋。
于是,屋内便形成了两处极端,堂下热热闹闹,吧台清清冷冷。
其实这反倒是遂了月光的意。
她本就不喜欢这种一群人相聚的场合,那次答应连峰去参加什么派对,已经是极限。
梅酒里的冰块几乎化光,原遗山帮她加了冰,余光留意到身后嚷着划拳的周济等人。
“想过去玩?”
她摇摇头,“这样就很好。”
伸手,上瘾似的覆住冰凉的玻璃杯,又在冻麻之前缩回手。
刚缩回来,就被他攥到掌心里。
一滚烫,一冰凉。
“杀神只有今天这一场?”
“嗯。”
“季军,已经算是生涯里最好的成绩了。”
“我知道。”月光说,“只是觉得,它还能更好。”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亲自策骑?”
她蓦地抬眼,望进他含着期待的眸子。
“我记得你说过,一个骑手,这一生不会只策骑一匹马。”
“可对我来说……这一生里有奥敦就够了。”
“我已经再没有那么多感情,可以倾注到另一匹马身上,和它共享我的悲喜和荣耀。”
原遗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底涌起波澜,又归于沉寂。
“奥敦的死……是不是人为的?”
“是。”
“这是你回来的原因?”
“原因之一。”
“剩下的原因里,有我吗?”
月光困惑于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凝视着那双狭长深邃的眼,心里平白生出一丝不忍,却还是,诚实地给出答案。
“没有。”
他漆黑的睫轻轻一颤,却是展露三分笑意。
抬手,抚过她鬓发,包揽她半张脸孔,凑近了,吻在唇际,一触即分。
身后喧闹的人群有一霎寂静。
他在这寂静里,轻声道:“那我就,努力成为你留下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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