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狩猎归来,早在府门前便有家丁偷偷告知:老爷在正堂陪一名从洺北孤山来的师叔说话。他本来怕爹责骂,想偷偷溜到太奶奶那里避避风声。听到有长辈在,想来爹不会当着长辈的面痛骂自己,心中一喜,知机不可失,便施施然来正堂请安。
听到谢峻此言,他忙整了整衣襟,垂首走到薛季兰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大礼, “谢朗拜见师叔祖!”
薛季兰柔声道:“朗儿起来吧,十多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谢朗素来不喜长辈们将他仍当小孩看待,听薛季兰这话,不由腹诽了几句,却表面上仍端正致礼。
接着,他又向薛蘅行礼,“谢朗拜见师叔。”
薛蘅自谢朗迈入正堂,便认出他是先前在西山射擒小黑的那名黑衣少年,见他竟是谢师兄的公子,暗道原来如此。这等官宦纨绔子弟,她向来有些厌恶,见谢朗在自己面前深深弯腰,有心折他一番,半晌都不发话,直至薛季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方冷冷淡淡说了一声:“不必多礼,师侄起来吧。”
谢朗微笑着站直,这才看清面前二人的相貌,不由“啊”地大叫一声。
谢峻正端起茶盏喝茶,听到谢朗大叫,抬头怒道:“毛毛燥燥的,象什么话?!”
谢朗心呼不妙,他知爹虽习过武艺,却因谢氏世代诗书簪缨,为殷国名门望族,习武只为防身,仍以诗书传家,对自己习武弄剑、狩猎斗箭向来不满。爹更恪守名士持身之道,不欲卷入朝廷各派系的斗争之中。自己因被陛下钦点为平王陪读,与平王过往从密,爹还屡屡警告:莫要因皇族争斗,给谢氏带来灭顶之灾。
他虽心中另有打算,却不便详细告知谢峻,眼见谢峻就要动怒,灵机一动,右臂偷偷移到身后,只听“啪”的一声,一物掉在地上。
他忙俯身去拾,谢峻怒道:“什么东西?!”
谢朗将一枚豆绿色的卵石奉到谢峻面前,“是西山山顶月泉中的碧莹石。太奶奶昨天念叨,说年轻的时候在西山玩,看到那月泉中的石头很漂亮,朗儿听着便记下了。今天殿下来相约,朗儿本来不想去的,听说是去西山,想起太奶奶说的话便去了,正想着要把这石头给太奶奶送去。”
谢峻对七十五岁的老祖母极为孝顺,听到是老人家念叨着的东西,忙说:“快送去吧。”又板着脸道:“给太奶奶请过安后,到澹然阁来,我有话要问你。”
谢朗应是,躬腰退出正堂。他转过回廊,估计爹再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嘟囔道:“什么鬼师叔!都比我大不上几岁,还是个女流之辈!”
望着谢朗远去的身影,薛蘅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却听谢峻向薛季兰笑道:“犬子顽劣,让师叔见笑了,我还想着要将他送到师叔那里学艺,请师叔好好约束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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