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不得不用筷子吃饭的时候,他才磨磨蹭蹭去勉强洗一双出来。
结果他留下后,明明是俩人用饭,老头子却是死也不愿意再去多洗一双了。
偏偏他当时年幼,又刚离了父亲,心头甚慌,哪里敢同老头子说师父再给我一根筷子,心底里还只当这就是重阳谷里的规矩,老头子门下那就是专门用一根筷子吃饭的!
硬生生,就这么挨了三顿饭!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终于受不住,迈着小短腿去寻了两根树枝回来,给自己削了双筷子。
等到开饭,老头子一眼就发现了他手里的筷子,再低头往自己手里一看,那边是两根,这边却只有一根,立马想也不想伸手就抢了他手里的筷子!抢了!就这么抢走了!
除却他饭碗上横着的,桌上分明还有一根在呀!
简直毫无人性!
苏彧撇了一眼自己手里仅剩的一根筷子,眸色沉了沉,没想到多年后自己竟然还有用一根筷子吃东西的时候。
若生却已经姿势优雅地举起筷子戳了一颗焦溜丸子,然后问:“下毒了吗?”
他看她一眼,也不说话,亦戳了一颗咬了口吃了。
“我逗你呢……”若生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说着“左右今儿个多的是工夫,吃了再说也不迟”,侧过身去低头朝丸子咬了一口,随后身子一僵,飞快转回身来问他,“打哪儿请的厨子?”
苏彧含笑:“怎么了?”
若生一字字道:“重金挖人!”
她活了两辈子,虽说拢共还不到二十年,但委实也不算短了,可这焦溜丸子是她迄今为止吃过味道最上乘的。
丸子嫩滑鲜香,应是掺了豆腐在其中,愈发柔滑外却也不失肉的嚼头,除此之外,肉馅里也不知还加了什么,令丸子入口后丝毫不腻,反而有阵阵清香涌出来,沿着舌尖来回打转,令人心生欢喜。外头的那层芡汁儿更是香得钻人心肺。
好厨子可遇不可求,赶明儿领回去她爹必定也高兴得很。
见苏彧不说,她忍不住道:“实在不成,借了用几日可行?”
她好吃,她爹可比她还好吃。
这样的菜,总要叫她爹也尝一尝才是。
正想得入神,她忽然听到苏彧道:“没有厨子。”
“没有厨子?”若生一惊。
“若非得说个人出来,那……厨子姓苏,在家中行五,你也是见过的……”苏彧轻飘飘丢出几句话来。
若生:“……”
“喵——”元宝舔着毛突然叫了声。
“苏大人。”良久,若生轻声喊了他一声,眼睛一瞬不瞬,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感慨不已,“这世上只怕就没有你不擅的事了。”
眼前的人,只穿了家常的便服,料子亦不过寻常的细葛布,姿态闲适,仿佛寻常邻家少年儿郎,但他一双眼却沉静幽深,气质卓绝。
俩人离得不远,若生渐渐从弥漫着的烟火气息中,分辨出了几丝微薄的瑞脑香气,甘冽清苦。
那是,他身上的气味。
他缓缓低下头去,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只青瓷小罐子来。
打开来,里头满满当当的糖渍青梅。
“你想找的那人,有眉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