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会儿家常,谢妈妈再说不动话,就是握着儿子的手,一看再看,仿佛儿子的脸上刻了花,憔悴的脸容也添了精神。
她又吃了药,乌黑的药汁,她咕嘟咕嘟灌下去,可不一会儿就忍不住抠着喉咙对着面盆全部吐出来。小谢扶着她的身体,全是骨头,每一声呕吐声都让他心发颤。
可是母亲再次歇止,立刻绽开笑容,让儿子立刻回去复习备考。
小谢木然点头,但还是陪着她,直到她无力睡去。
他守了一夜,天没亮,他去了火车站,昏昏然,脑子很重。他不想去上海,再一个人复习,会死掉。他想陪着妈妈,可是也受不了,他看不下去,很久以后他都会做梦,妈妈对着面盆呕吐,浑身颤抖……求生的**和死亡的阴影,他终于明白回天无力,心如刀割的味道。
他到售票室,退了去上海的票,买了张去南京的。
默默坐在候车室,他的脑子里不思考任何东西,听到车到了,就随着人流检票上车。
没想到要给老安打电话,他只是想去那里,那个人会给自己些支持吧。他也不知道,也许自己是太依赖这个家伙……但这些在这个时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避难所。
脑子里,老安应该是避难所。
到南京是早上八点,小谢看了表,木木的脑子里想着他还在被窝里吧。就打车去山西路的小窝。
很快,即使是上班高峰,也没怎么堵。南京比上海方便不少,城东到城西也不过二三十。
他回临江匆忙,到南京更匆忙,钱包里只剩下两三百块,身上只穿了件棉衣,没想到南京比上海冷不少,下了出租车,他连打了几个寒颤。
进屋就会暖和……
感到冷的同时,他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他习惯性地到楼下买了豆浆油条蛋饼,才去安湛的住处。
提着一大袋早餐,他刚出店铺,立起衣领缩着脖子,绕进小路,不经意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和另一个男人。
他心一跳。
不知怎么,嘴角却翘了,笑了下。
大概是同事吧,有什么急事?他不想贸然叫他。
可现在是八点多,从家里一起出来,他提着豆浆的手握紧。虽然那个圈子很乱,他多少知道,老安也是其中高手,但他从没想过这家伙会背着他乱搞。
想什么呢!也不会这么背吧。不过最近打他电话都没回。
他一时间不知该大大方方叫他还是先进屋等着,或者索性等着,等他看见他。
这么一停顿,两个人都走远,去取车吧,小谢一阵乏,烦乱得很,还是去楼上吧。进了单元门,安湛的车正好经过,他往铁门外一瞥眼的时间,虽然不是很清楚,却看到另个男人似乎靠过去……亲……老安?
他一阵恍惚,却还是上了楼,安湛家的钥匙一直挂在一大串钥匙上,他开了门。
但他只停在卧室门口,屋里空调刚关,还有股燥燥的暖意,床上很乱,也没收拾,人离开得很急。空气里还有股熟悉的味道。
似乎床单被子上也有些痕迹?
小谢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是很喜欢这个所在的,他把这里当避难所呢。
他把一大袋早饭放在桌上,拿了豆浆咕噜咕噜全喝掉,然后把蛋饼几口吞掉。眼睛有些发胀,可是掉眼泪也太夸张了,又不是……
他又笑了下。然后出了门,在电话亭拨了个电话给安湛,关机着。
小谢茫然四顾,看看路上的行人,熟悉的街市、商铺,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林颜颜,安湛,妈妈……
他蹲在地上,突然想到小说里说的,主人公在这个时候,地上会聚集两个小水洼。
可是,他没有眼泪。
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他顿了会儿,去找个地方吧,已经放寒假,不过原来宿舍里应该还有人留下考研?不过不想见他们。不想。
回上海?
他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走着。
天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