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季没有进城,而是拐进城门边的一座临水的酒肆中。这座酒肆与众不同,竟是两层楼的建筑。两人进去,酒保迎上来,道:“尊客几人?”
曾季道:“昨日中车所定临水阁。”
酒保应道:“喏!尊客请上。”将二人引到一间阁房中,地上铺着木板,坐席叠放在窗下。两人就于门外解履,进入阁中。推窗向外看,繁忙的水道尽收眼底,与刚才溱水河的清幽适成对比。曾季道:“陈公将至,兄其待之!”话声未毕,间阁传来声音,道:“吾已至矣。”一扇隔门打开,一名削瘦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曾季连忙引荐道:“是即陈公也!是张兄!”两人对拜见礼,曾季铺好坐席,陈公坐了东道,自己在下首,让张辄坐客位。张辄不肯,道:“焉敢与陈公对坐!”
陈筮道:“公子犹以客待之,何况微庶!合当如此。”曾季拍拍地板,酒保进来,曾季吩咐上酒品。酒保躬身应喏,少时,一张大食案,抬上来五鼎四簋,热气腾腾地摆在席间。另一个小些的食案,托着一壶四爵,就放在列鼎旁边。虽皆瓦陶之类,但精致可喜。
曾季挥手让酒保离开,亲自开壶斟酒,三人共饮。张辄也执壶,为二人斟酒,以表谢意。最后陈筮执壶,以为回谢。各食酒食三巡,礼成。各人放下手中的爵。
陈筮道:“久闻公子之名,无缘相见,不意于此得见张兄!”
张辄道:“小子岂敢!公子颇闻陈公威名,亦倾心焉!”
陈筮道:“臣与公子心意相通,实赖张兄与曾兄成之。”
二人皆道:“岂敢!”
陈筮道:“昨闻公子访臣下处,不敢自隐,乃请曾兄相邀一见。惟臣有难言者,不能聚于茅舍,但借酒肆之地,与兄相会,以慰平生之望!”
张辄道:“小子无状,搅扰陈公,就此请罪!”
陈筮道:“尔吾本属敌对,何搅扰之有!公子与吾心有相通,又正逢其道,岂非天哉!”
张辄道:“公子闻小子搅扰陈公,心甚不安。但言若得相见,必再三拜上,以达敬诚!”说完避席,对陈筮拜了三拜,陈筮就席上回了三礼。
张辄道:“吾魏得罪于陈公,陈公降天罚,联秦韩以伐魏,魏深领罪。若其能恕,愿公恕之!”
陈筮闻言莞尔,道:“臣何德,敢行此悖逆之事!吾有一言,兄其听之!”
张辄道:“谨奉教!”
陈筮道:“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秦之伐魏,实有不得已也。何者?昔吴子守西河,累战侵秦,数入咸阳。诸侯相王以来,犀首首创合纵,集天下之众攻于秦,秦何罪于诸侯,而遭此罚?是以张仪连衡,亲和天下,欲致太平;魏罢其相,而为合纵,虽屡战屡败,而不改策,何也?秦王二十年,复以五国伐秦,秦本仁义之心,割地以求和。齐王灭宋,天下讨之,秦为首义,天下景从。魏犹为不足,乃于攻齐之时而谋秦。凡此种种,皆魏背秦之大者,其他细事,言所难尽。兄其论之,秦与魏何亏,当得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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