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辄闻言苦笑道:“陈公论及五国相王之时,小子年幼,尚不及也。秦王二十年,是则有之,秦破我数十城,魏不得已,乃合纵而相保。兵未及交,秦王但复六国之地,自然退兵。何割地之有哉!以吾浅见,秦负魏多矣,而魏不负秦。”
陈筮道:“秦之与魏,固姻也。何刀兵相见至此乎?各怀怨恨,竟相仇报,毕竟于胡底?”
张辄道:“王初即位,秦伐吾边;今才二年,又至国郊。魏不知其罪,惟愿公教之!”
陈筮道:“秦入魏郊,非为伐魏,乃图自保。何者?秦出关东,必经韩魏,韩为东道,而魏不允,是不得东出也。若得连衡,则国相亲而民相保,天下太平,妻儿免倚门之望,士子息刀兵之苦,岂非妙事!”
张辄道:“秦若连衡,何以兵加于魏,而欲盟于城下乎?魏虽偏小,亦不敢从。”
陈筮道:“非也,非也,秦岂为是哉?兵加于启封者,欲动王之耳目,而张视听也。现兵至启封,意达于魏王;魏王惠赐,令秦就食于启封,大梁与郑,皆供粮秣,勿稍怠也。”
张辄道:“是何谓也?大梁与郑,皆供粮秣?”
陈筮笑了,对曾季道:“张兄尚昧于时势,兄其引而观之,乃知之矣。夜复有舟赴启封,兄可顺舟而下,以观其情。告于公子,以定大计。”
张辄道:“大计为何?”
陈筮道:“兄得其实,必得其计也。又何必再言。”
张辄狐疑不定,韩自然供应了粮秣,难道大梁也参与进来?那信陵君在华阳的坚持成了什么?但他不敢往深了想,怕在陈筮面前露出什么不妥来,导致处境更加艰难。陈筮好像笃定了张辄只要晚上去启封转一圈,了解实际情况,就会坚决议和一样。不再和他谈论什么两国交兵的事,只是联络感情,并问候信陵君,表达景仰之意。
张辄随口应着,心里仍然盘算着要如何打破现在这种局面。猛然想起一事,道:“闻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刑徒盈于野,而力田者少,秦王苦之,多欲动兵。”
陈筮与曾季对视一眼,相互微笑,然后坦然道:“诚有是也。秦法严苛,小过大罚,故刑徒凡数十万,而力田者少。秦以耕战为基,耕者力田,刑徒出战,苟得战功,得赎其罪,可复为民,而力田也。”
张辄道:“吾所惑者,刑徒数十万,皆精壮也,何业不成,而为征伐?”
陈筮道:“秦法,非耕战不为功,无功则不抵罪。虽百业繁多,惟以征战是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