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琇何尝不知道这些,可他此时什么也来不及想,不与她多说什么,转过身蹲下,将她两条胳膊拽到自己肩上,把她两股往上一托背到背上,沉声道:“搂住我,小心掉下去。”
钟荟早知这孩子倔,却不知他能倔成这样,想了想,对付这种孩子不能硬碰硬,得以理服人,便道:“卫公子,你背着我逃不掉的,何况我病成这样,再这么风餐露宿的早晚也是个死,那些人捉我不是冲着我姑姑就是冲着我二叔,总是要活口才有用,不会害我性命的。”
“病成这样就别说话了。”卫琇吃力地道,他已是在勉力支撑,双腿直打颤,背上的小娘子还喋喋不休,简直是雪上加霜。他以前总是习惯以己度人,把人往好处想,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蒙蔽他双眼的那层温情的轻纱也烟消云散了,他从未将这个世界和人心看得那样清楚,许多本来不愿或不屑深思的事情一目了然。回想当日在宫中司徒铮看向姜二娘的眼神,那些看似捕风捉影的传闻,城中走失的孩童......一块块碎片拼缀出一个无比丑陋险恶的真相。
他不能把这些告诉一个小娘子,光是想一想便叫人齿冷骨寒,如何说得出口?
钟荟又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这回肯定不是幻觉了,离他们至多不过几丈远,她叹了口气道:“放我下来吧,卫公子,你这样......”你这样叫我如何对得起七娘子和六郎他们在天之灵呢?
卫琇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咬着唇往前跑,嘴里充满了血的腥甜。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一簇簇火光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围拢过来,将他们映照得无处遁形,开弓拉弦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人影从树后踱了出来,只见一身宫中宿卫的打扮,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扫了两人一眼,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了两人一番,目露欣喜道:“两位还是别再作困兽之斗了,请随在下走一趟吧。”
***
司徒铮似乎很忙,只在第二天日暮时分来去偏殿看过姜悔一回,只待了一刻钟不到便叫皇后娘娘派来的内侍叫走了。
姜悔在宫中心惊胆战地过了几日,负责照顾他的起居的仍是那个叫做阿春的小宫人。
司徒铮每日命人送来的膳食极为精致,他这么好吃好喝地待着,姜悔越发觉得自己仿佛待宰的牲畜,既忧且惧,坐立难安,如何吃得下去?心一横便打算索性绝食,将自己饿死便罢了,好过受那等屈辱。
那小宫人不住地将雕花牙箸往他手中塞,姜悔接过又搁下,如此反复数回,阿春无法可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向他磕头,姜悔起先硬硬心肠只是不理,她便“咚咚”地把额头磕出了血,姜悔不是个狠心之人,明知她是在胁迫自己也只得拈起箸吃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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