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声闷雷响彻晴空,卷地风起,不到半个时辰,一场飞雨便过江而来。
苏州河上的一艘摇橹船里,沐清风正端坐在一张矮几旁,白雨跳珠乱入船,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王爷,真是好雅致,这么大的雨,非要约在船上相见。”
一个撑伞的白衣身影,从靠近而来的摇橹船上飞身而至,将伞扔给身后之人,便不请自来似的走进了船舱中。
沐清风眼皮不抬,只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白色靴子,鞋头被雨水沾湿,银线绣出来的竹叶纹路好似更清晰了。
“秦太傅才是风流人,这样的天气,穿得如此风雅精致。”
抬眸,便对上那一张欠揍的笑脸,眼似弯钩,眸底却藏着无法探触的深潭。
秦筱远大喇喇得坐下,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喝下,才酣畅似的长出一口气。
“这场雨,来得倒是及时啊。”
沐清风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空杯,冷嗤一声,“不怕本王毒死你?”
秦筱远一愣,摸着喉咙讪讪一笑。
“王爷也就出门半个月,怎么变得比以前爱开玩笑了,莫不是王妃教导有方?”
沐清风没回话。
他上船之前,木樨园里传来消息,说是王妃还没醒来,但周絮进去了一趟,出来之后便直奔酒斋,买了好几壶桥酒回来。
这可倒好,一个小骗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任性妄为还不够,现在又拐了一个更小的,他要是再回不去管管,怕是苏州八杰都要‘叛变"了!
想到这些烦心事,沐清风的眉间不由自主得皱了起来。.
秦筱远瞥了一眼,也收敛玩笑,一脸认真得问:“王妃她,没事了吧?”
沐清风只淡淡‘嗯"了一声。
秦筱远语重心长道:“我出城之前,右相托人带了句话,他说若是慕容诺少了一根头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沐清风慢悠悠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声,若有所思道:“这话,是对我说的吗?”
呃……
秦筱远扯嘴一笑,“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了,宫里下茱萸宴,皇上和皇后希望你们能赶回去赴宴。”
“看来,秦太傅是真的清闲,竟然将传旨內侍的活儿也揽下了。”
沐清风毫不吝啬地揶揄。
秦筱远嘴角的弧度就绷不住了,挂着脸嘟囔,“你这舌头在毒缸里泡了半个月吧?说话毒里毒气的,污了我的耳朵。”
沐清风就是一声嗤笑,“那你还大老远来听。”
“你!”
秦筱远气得一拍桌子,“从你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天天像个受气包似的在宫里苟命,其实满肚子坏肠子,你瞧瞧你才来苏州城几天啊,这满城的风雨都传到咸城的朝堂上去了!”
沐清风没回话,端着茶一口一口抿着,雨水噼里啪啦击打着河面的声音,扰的人心烦,他嘴里也跟着发苦。
不想喝茶了,想要吃点甜的。
起身,带动船只摇晃了一下,他却稳稳站立着,垂眸打量着秦筱远。
“明日,我们回去。”
秦筱远微不可察得松了一口气,仰头四目相对,那熟悉的又很欠的笑意浮现在脸上,“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话,本王与秦太傅,共勉。”
沐清风转身走到船尾,便有一艘跟随在旁边很久的摇橹船靠近过来,他换了一艘船,那摇橹的师傅便手脚麻利得将船向岸边划去。
秦筱远目送他和那只船离开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回头张望四周,这艘船上除了他字,根本没有摇橹的师傅了!
他跌跌撞撞得爬起来冲到船尾,顾不得劈头盖脸的大雨,对着沐清风远去的背影狂吼。
“王爷!我不会划船啊!”
“王爷!我也不会游泳啊!!”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