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苑令一嗓子吼出来,对着赵德狠狠瞪了一眼。
“你就这么不想活了吗?你替我顶罪,替我去送死,你有没有想过你娘的在天之灵!!!”
赵德沉默下来,紧抿着唇,眼眶里闪着颤动的泪光。
吴苑令又缓缓得低下头,叹着气喃喃:“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以后一定要走正途,做善事,以我为诫,尤其是你,小德,以后不会再有人胁迫你了,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活着,完成你娘的遗愿。”
赵德朝沐清风看过去,深吸了一口气,匍匐身子朝地上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再抬头,他的额头上立即浮现一片淡淡的红。
“王爷,小的求您,对吴苑令从宽处理,他是个大善人,赵汉民才是那个冷血无情,泯灭人性的畜生!若不是他,我和我娘不会受尽白眼,任人欺凌,要不是他的自私歹毒,我娘也不会死!吴苑令杀他,是为了帮我罢了……”
没等他说完,尚兰也跪了下来,哽咽不已,“王爷,您开开恩吧,我们四个都是吴苑令收留的,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我们,他真的是个好人,好人不该有好报吗?”
“王爷,求您凯恩!”尚志也跪下来,和虞永一起向沐清风叩拜求情。
看到这一幕,慕容诺心中难忍酸楚,她知道作为审判人员最大的忌讳便是共情,可这世间谁又能说得清楚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
有的人明明做尽恶事,可他对子女呕心沥血,可以豁出命护着,他真的坏吗?
有的人明明一生慈善,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或许在走私军火,催发战乱破坏和平,他又真的好吗?
当黑与白相遇时,总会晕染出一片灰色地带,一万双眼睛看着这片灰,便会生出一万个答案。
可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便要坚定得守护它的法,它的铁律,它是汪.洋上的灯塔,也是坚不可摧的定海神针。.
沐清风扫视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瞳色如墨一样的深,他是高高在上的执法者,代表靖国皇室,也代表黎民百姓,唯独不可代表自己。
终于,他动了动唇,声音浅淡不可捉摸,“如何处置吴苑令,本王心中自有判决,虞永,你蓄意伤人,虽然所伤之人并非目标,但伤人乃是事实,自今日起,革去虎园驯兽师一职,发配敏州草料场服役两年。”
“多谢王爷。”虞永拱手一拜。
沐清风站起来,向赵德走近两步,“今日的御前表演,是你和阿蛮赎罪自救的机会,该怎么表现,你应该能想明白。”
“那秋狝之后……”赵德仍心有顾忌。
沐清风却漠然道:“你想知道秋狝结束后,阿蛮还会不会被送给七王爷?它的去处,它的生死,都不是你该考虑的,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都属于皇上,从一开始,你便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赵德眼神一黯,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王爷说的没错,是小的越矩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
沐清风吩咐道。
门被从外面推开,大理寺卿朱大人带着一些大理寺的侍卫进来,他们手里拿着镣铐和纸笔,仓促之下,朱谨还能准备得如此齐全,又让慕容诺暗暗佩服了一番。
沐清风写下禀呈皇帝的卷宗时,其他人各自写好了证词和认罪书,吴苑令写得最为认真,洋洋洒洒三大篇,不但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将虎园这些年来管理上的问题和改进之处仔细写了下来。
这大概是他能留给其他人的最后的话了吧,心有牵挂,才会言无不尽。
看他跪在地上,捏着笔的手一直发着抖,写一会儿额头的汗水便起了密密一层,慕容诺走过去,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递给他。
“擦擦脸吧,吴苑令。”她亲切一笑。
吴苑令抬起头来,眼中泪意颤颤,他也笑了笑,摆摆手,“多谢王妃娘娘,我自己带着呢。”
说着,他从袖笼里摸出一条棉帕,帕子的一角还绣着一朵很不起眼的秋海棠。
擦汗的时候,吴苑令很小心得避开了那朵花的位置,擦干净脸上,便将帕子叠好收回袖笼里,伏在地上继续书写。
证词和认罪书写好,画押之后,朱谨便带着侍卫们将吴苑令和虞永押走了。
等沐清风写好卷宗,距离狩猎的时辰还剩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吧?”慕容诺有些不放心得问。
她可不想沐清风再被那些官员们阴阳怪气了。
沐清风点点头,“来得及,还能……”
正说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王爷!”
伍三七快步走到沐清风身边,瞥了一眼赵德,神色严肃,“属下又发现一具尸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