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荣安殿内。
沐清风和慕容诺带着在暖阁后院里找到的尸骨回来,向老皇帝禀告调查进展。
老皇帝面色还是不太好,一桌子早膳也没动的迹象,偏偏这两人还把尸骨用白布盖着送进大殿里来了,他又不是没听禁卫军来禀报过。
现在,不用揭开白布看,就知道下面那具被野猫啃食过的尸骨有多让人犯恶心。
老皇帝手撑着额头,大拇指指腹狠狠揉着太阳穴,被手掌挡住的眼睛很是不耐烦得瞥了一眼站在尸体后面的老九夫妻俩,眉间皱得更紧了。
啧,烦死了。
“查到什么了,说罢。”
他一声令下,慕容诺便先开了口。
“回父皇,从尸骨检验后得知,这死者性别男,年约三十到三之间,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四天前,尸体被咬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容貌,不过从下身情况来看可以断定是內侍,且死者身躯多处骨折,可以判断生前常遭到暴力殴打,还有……他的头骨是在暖阁屋顶上的排水渠口找到的,头骨上有钝器造成的击打伤,所以可以确定死因,是被他人用钝器打击头部致重度颅脑损伤死亡。”
“说这么多,意思就是这个內侍是被杀的,宫里藏了个凶手?”
老皇帝面露不悦,“这和兰才人中毒有什么关系?朕恩准老九进宫,是让你们查一个无名小卒怎么死的吗?”
不怒自威的声势,透露着他的十分不满意。
‘恩准"两个字,惊得站在老皇帝旁边的內侍总管都猝然抬了一下头。
沐清风似是并不在意,和慕容诺对视了一眼,后者便继续道:“父皇,此人正是和兰才人中毒有关啊,我们在尸骨下面找到了两件东西,请您过目。”
她走上前两步,蹲下身将白布掀开一角,拿出摆在尸骨胳膊旁边的一块腰牌和一个破碎的黑色瓷瓶。
瓷瓶的内测,还能看到一些残余的白色药粉。
內侍总管端了个托盘下来,慕容诺把这两样东西放上去,然后呈到了老皇帝面前。
“皇上,腰牌是宫里內侍的,老奴不会认错。”
“这里面装的是谋害兰才人的毒药?”老皇帝一眼扫过,又重新看向慕容诺。
慕容诺点了点头,“正是。”
“可知是什么毒?”
“已经让御医查验过了,此毒出自楚国,除了几种毒草之外,还用了一种叫【天宵】的毒虫焚烧研磨制粉而成,靖国的市面上几乎很难找到,在楚国也只有贵族和皇室能用得起。”
老皇帝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又将目光移向內侍总管,“去查查,这內侍哪个宫里的。”
“是。”
內侍总管刚要转身,沐清风却开了口。
“父皇,不用劳烦总管了,此內侍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逐出了皇宫,出宫之前一直在德妃的宫里伺候。”
“德妃?!”
老皇帝眉头一蹙。
沐清风上前一步,从袖笼里拿出一张纸呈上。
“这个叫小澹子的內侍,当年曾被德妃安排协助驯兽师尚元一起照料上林苑进献的白虎幼崽,不过后来白虎幼崽突然暴毙,虽然驯兽师尚元负主要责任,并因此在刑部牢房里畏罪自缢,但小澹子也因此被逐出皇宫,根据大理寺得到的情报,小澹子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替梁远道和药商走私罂粟壳。”
“什,什么……”老皇帝像是没反应过来,等那张纸到了他的手里,便迫不及待展开审阅,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啪!
纸被狠狠拍在桌上。
老皇帝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声音冷峻道:“老九,你准备得倒是很充分呐,你拿着这么多证据过来禀报,是想暗示朕,此番兰才人中毒,和老七脱不了干系?”
沐清风跪在地上
拱手行了个礼。
“儿臣只是将调查的进展如实禀告父皇,并未确认此案幕后是否和皇兄有关,只不过……”
“说!”
“兰才人正是那位驯兽师尚元的女儿,而白虎幼崽之死,恰巧和她所中之毒一样的症状,被人暗害的小澹子又是德妃的內侍,这些线索之间,隐隐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沐清风抬眸,郑重其事得提起音调,“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和诺儿重启刑部卷宗,将当年白虎幼崽暴毙之事与兰才人中毒两案并查,如此,才能真相大白。”
“父皇,诺儿和九王爷的想法一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兰才人的委屈,还皇兄的清白啊。”
慕容诺也跪了下来。
老皇帝盯着他们俩半天没说话,黑眸深处,暗流翻涌。
整个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连空气都仿佛迟缓凝固了。
好一会儿,老皇帝才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