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只是他有传位昭书在手,又有一同侍疾的景太妃为证。再加上不久后闵王薨逝的消息传来,继承大统也就顺理成章了。
万德帝登基之时,曾当着群臣的面,痛哭流涕的发下誓愿——闵王但有一丝血脉在人间,他必当退位相让。
来这一出,除了想展示自己临危受困,是先帝硬要绕过亲生儿子将江山社稷的重担交付他这个皇侄。更想表明自己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亦不会留恋。
可闵王薨逝之时,闵王妃刚产子不久,悲痛欲绝之下也随着闵王去了,那个孩子自也没能活下来,据说是病死了,如今哪还来的血脉?
万德帝借此摆足了姿态,也洗尽了嫌疑、赚尽了人心。他又哪能想到,七年过去了,闵王之后突然蹦了出来。
那个已经死了的孩子,竟然又活过来了?
万德帝自不肯信,可寻到这个孩子的是仁宗的堂兄、德高望重的老安王。且事先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就在早朝时捅了出来,打了万德帝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的早朝彻底炸开了锅,面对激动万分的群臣,万德帝只好将人传唤上殿。
许多老臣在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已经热泪盈眶,再加上一应物证俱,核实再三后就更是确凿无疑。
万德帝决口不提当年发下的誓愿,只命人将那孩子送去早先的闵王府安置。
可是他不提,有人提。
先是御史台谏言,仅跟着六部上疏,发展到最后,连太学都联名请愿了。
天子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岂能不认?若失了信,便失了百官和天下读书人之心,那他这个皇帝还以何立足?
万德帝骑虎难下,可是郑贵妃也即将产子……
“说是大凶之年,不宜册立太子,先让那孩子承袭了闵王之位,待到明年再行册封。”
“明年郑贵妃也生了,谁住进东宫还不一定呢?要是期间再发生点什么天灾……”
“马尿又灌多了吧你,说什么胡话呢?”
“瞧你胆小的,这也没外人……你想啊,不大点个孩子,自己在王府住着,又没什么人看顾,哪里长远的了?”
“怎么没人看顾?虽然太子明年才能册立,东宫属官却是一早就备下的,正好派上用场。”
“那郑贵妃可不得气死?原是给自己儿子准备的。”
“更气的还有呢!前些日子不是都在说什么天象异动、新帝星出现?原本大家都以为说的是郑贵妃腹中的孩子,现在可就难说了。”
“还真是……钦天监刚传出这话,闵王的后代就找到了,可不正好应上了?”
“等着瞧吧,以后有好戏看了……”
京城的角角落落,像这种对话时有发生,百姓的口是堵不住的。
大周朝平静的波面之下,已经暗潮涌动。
闵王府。
一大早,内室就传来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又闹了?”
守门的小太监见来者是滕英,可算松了口气。
“公公快去看看吧,饭也不肯吃,送进什么砸什么,人都伤了好几拨了……”
“咱家知道了,把门打开吧。”
小太监把门推开,滕英刚迈步进去,一个圆凳就向他砸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年嘶哑到几乎听不出声的声音
“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