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只楼船船头似乎有些骚动,白泽卿清楚的看见从顶层的船舱缓步走出几人,其中一人排众而出,站在船头,手抚栏杆,向岸边望来。
这人一身素色衣袍,外披青色大氅,远远的看不见形貌,只清楚看见那人朝着西北铁骑的队伍挥了挥手。
白泽卿便喃喃道:“看来要坐船了,也好,没那么颠簸了。”
她懒懒坐回囚车,眼光流转,突然瞧见流民队伍之中,一个相貌朴实的中年农夫在看到那只楼船的一瞬间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但是他又立刻低下了头,仍然是那副苦闷烦忧的模样,还不时摸摸右腿,那上面胡乱包裹着一些布条,应该是一条伤腿,难怪他落在后面和老弱妇孺一道。
白泽卿皱皱眉,看错了吗?不应该。那就是这人有问题。
楼船尚在行驶,一支先行船已然靠岸,一支三十人的小骑队当先而下。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银色软甲的女将,清艳无双,长眉入鬓,令人一见便知道这是一个巾帼英杰。
她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腰间悬着银色长鞭,背后挂着弩弓。她身后的随从也都是身穿银色软甲,佩着弩弓。
与那女将并骑而行的却是个道士。
那道士面如冠玉,身材英挺颀长,胖瘦合度。身上那件天青色道袍有些破烂,头发以青竹钗松松垮垮的束着。
这一身装束看着与这一队骑兵格格不入,反倒像是流民里混进来的。
这支骑队在接近流民队伍的时候,自然而然散开,隐隐将流民队伍围了起来。流民们不由慌乱起来。
女将将目光投向道士,那道士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掠过,神态闲散,目光却冰澈清明,凡是被他目光扫过之人都有种与险些被阎王勾了魂的感觉。
那道士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受伤的中年农夫身上,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手中酒葫芦随意朝他点了点,道:“你,出来。”
那个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在道士点过之后,女将便目光时刻不离地望着他,直到他走到马前,女将才冷冷问道:“你是渠粟的密探吧?”
那农夫神态茫然,似乎不知道女将在说什么,只是惊惶辩解道:“小人不是奸细,小人是本分的庄稼人,腿……腿摔伤了,才被村人抛下,落到了后面。”
女将冷冷一笑,道:“撒谎!”
说罢,手中长鞭仿佛毒蛇一般刺向那农夫咽喉。
那农夫目光一闪,作出不及反应的样子,只是惨叫闭眼,那长鞭果然一触即回。那农夫已经浑身冷汗,吓得软倒在地。
女将居高临下,冷冷看了他半晌,回过头望向道士,目光中满是征询。
那道士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又晃了晃,“哎哟”一声,皱眉摇头:“没酒了。”
那女将也不生气,提马向西北铁骑的方向走去,其他的骑士也都策马离去。
那中年农夫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听那落到队伍后面道士淡淡叹息:“可惜啊,不能杀凡人。”
便在此时,那农夫只觉得一枚冰冷尖锐的异物刺入咽喉,他挣扎着抬头看去,只见当头的女将已经收回了手,目光冷然地看着他。
流民发出压抑的惊呼,鲜血染红了嵌入农夫咽喉的梅花镖,他喉间发出“嚯嚯”之声,眼中闪过激烈的怒意和迷惑,便倒地毙命。
那道士“啧啧”两声,任马儿行到女将身边,才点头道:“宁杀错不放过,够狠的。”
女将挑了挑眉,低声嘟哝了一句“分明是你让我杀的”,却没有争辩,反倒在马上行礼:“多谢先生帮忙甄别细作。”然后也不等作答,朝西北铁骑队伍高声道:“西南水军施凌求见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