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解时雨就摸到了一个小洞。
双手拔起野草,一条小蛇从草丛里被带了出来,吐出红信子恐吓两个女子,然而解时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它和野草一起抛了出去。
狗洞很小很潮湿,上面生长着苔藓,蠕动着地龙,一片碧绿。
解时雨脱下披风,包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言不发的爬了过去。
小院中很快就剩下解召召一个,她看着狗洞发愣,试探着躬腰往前爬了一步,但是很快她又退了回来。
牢笼有时候并非有形的,而是无形的刻进了人心里。
月黑风高,只有解府一点火光照亮,解时雨睁大双眼,裹紧披风,两只赤脚一刻不停,在黑暗中沉默的狂奔。
她已经形同游魂,支配她的不是虚弱的身体,而是理智,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跑。
解府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会派上许多孔武有力的人寻找她。
此时此刻,也许她身后就坠着人影。
跑的太快,她的心和肺都撕扯着仿佛是要爆炸,张大嘴,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呼吸,喉咙里布满铁锈气味。
但她完全没有停下。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命是可以任人摆布的,踩着脚下冰冷的泥地,已经完全察觉不到有多崎岖,地上并不干净,横着许多肮脏之物,也都被她踩了过去。
凭借着这一股气,她一直跑到了遇仙楼外。
遇仙楼后头也关着门,她收住脚步,用纤细的手无力的敲了一下门。
“大人。”
这一声因为是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所以十分的轻,不仅轻,还很嘶哑。
然而这么小的一声,竟然将陆卿云的随从引了出来。
拎着刀的随从蹲在墙头上,诧异的看了一眼疯婆子似的解时雨,打开门将她放了进去,一直把她带到陆卿云房门面前。
陆卿云随意的套了身衣服,出房门立在台阶上,也愣了一下。
解时雨头发蓬乱,脸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露出的手脚上不是擦伤就是泥土。
她看到陆卿云,梗着的那口气一松,张了张嘴,什么都叫不出来,眼泪滚烫的往下掉。
委屈,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连眼泪都是带着血的,哭到最后涕泪横流,没了个好模样。
姑娘家有多娇贵,平日里连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何况是叫人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她恨不得换掉自己一身的皮。
陆卿云大步上前,用帕子给她胡乱擦了把脸,又拿自己的披风将她一裹,一阵风似的将她卷进了屋内,然后吩咐人去了玉兰巷。
他看着解时雨泥糊的双脚,思索片刻,又让人去找了厨娘来,自己退到了院子里。
不到片刻,厨娘就将解时雨洗刷干净,连带着衣裳都换了一身,还给她倒了杯热茶,送来了清粥小菜。
就连细小的伤口都给她抹上了药。
解时雨冰冷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的回了温,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喝完一杯,她想自己是活过来了。
她平静下来,只有红肿的眼睛才显出几分可怜,叫了一声“大人”。
房门打开,陆卿云面无表情的坐在院子里,旁边还五花大绑着一条独眼龙。
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自然也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审问出来龙去脉,此时此刻,他冲着解时雨一招手:“这是吏部尚书张宣的儿子,张闯。”
解时雨明白了。
解清这是拿她当做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