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色的晴线从支起的后窗透了进来,打了一层碎金色的光影在暗红的地板上,繁漪伏在窗台上,看着那抹光影从左慢慢偏移到了右,覆在了她裸露着的脚上,又慢慢黯淡下去,成了恍惚如水的影子。
刺骨的风徐徐吹过,光裸的枝头相互碰撞,是霍霍的冷脆之声,远处游廊下挂着的琉璃灯盏摇碎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下雪了。”
手里握着一只圆肚的玉白酒瓮,与她微凉的手漫成一色。
酒瓮坠地,闷闷了一声响,惊起了半梦半醒中的人抬起头,望向了窗外被厚厚云层遮蔽光线的冷白天色里清冷绵绵的雪花,清孤而明亮。
她伸出手去接了一片片细细的雪花,落在掌心是莹白剔透的,又迅速的化为一点水泽,一捏掌心,便什么也没有了。
有轻轻的敲门声,繁漪未有回应,只让思绪在杂乱中纷飞沉浮。
冬芮推门进来,轻唤了她一声:“姑娘。”
“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好似空气里的尘埃,随着气流的推动无力的起伏,仿佛没了力气的人竭尽全力之下的一点气音。
冬芮进了几步,隔着薄薄的枕屏看过去,却只见她伏在案上的单薄身影,一动不动:“公子来了。”
繁漪闭了闭眼,只觉被无数细小的冰渣碾碎在心口:“我累了。不见。”
“姑娘……”
抬了抬手,把宽大的袖子遮住了面孔,轻软无力的语调里便更多了一层沉重的压抑:“出去。”听到有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她有些恼,“出去!”
来人伸手拨开她挡在面上的衣袖,又捋顺了她垂散下来的千丝万缕,那样温热的触感不是冬芮和不是晴云,有淡淡的水墨香味。
繁漪没有睁开眼,只是别过了脸,极力疏远:“你来做什么。”
琰华微微一叹:“还未吃饭,怎得先吃了酒。”捡了她脚边的酒瓮放到桌上,“方才,或许你会需要清静的待一会。前头你不在,总不好我也不在。宾客散了,再来陪你说话。”
心口窒了窒,繁漪的目光落在一侧错金香炉上,缠枝雕纹的镂空处升起袅袅乳白轻烟,沉水香淡淡的气味缓缓的飘散在空气里。
被地龙的热气一烘,竟也浓郁了起来:“我没事,回吧。”
琰华伸手扶起她,将她掰过身来看着自己,将青丝拢到她瘦弱的肩头之后,语气温和的几乎是哄着年幼的孩儿一般:“我与她说的很清楚了。以后见到了,我也会尽力避开的。”
听着矮窗下几树枯枝婆娑划过墙壁,枝丫的尖锐,雪花落在腊梅树上,快速的融化,凝成点点水珠寂寂滑落,滴滴答答的坠落。
繁漪只觉心底的微凉被水晕的月色照映成一片茫茫雪原,他的容色在温热的水泽里朦胧而美好,却又那么遥不可及:“你、有多喜欢她?”追着他的眸,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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