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去之后,他们说,俺家的地不是俺家的了,他们有地契,俺们的早些年被大水泡了。”
“俺们没有法子,只能又回来,可是这一路折腾,俺家人都死绝了,就只剩俺一个,俺就想知道为啥俺的地没了。”
老汉哽咽着把心里的疑惑说完,全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屏风后呜呜咽咽的哭声。
小厮叹了口气,站到高台边,“诸位可有人能给他解惑?”
人群骚动了一阵,一个书生站了出来,“房有房契,地有地契,凡事都有凭依,方能作数,不然这大夏土地何止千万亩,你说是你的,他说是他的,岂不乱了套?”
“可是俺种了几十年,咋就出去一趟,回来就是不俺的了?”
老汉笨拙的辩解。
书生淡淡一笑,“种几十年的也可能是佃户。”
老汉顿时不吭气了。
书生周围的同窗顿时露出敬佩和欣赏。
书生笑容淡淡,眼睛里却有得意。
袁宝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表情冷淡。
崔敏芝曾经跟她一起丈量过土地,最知道里头的猫腻。
他叹了口气,“纸上谈兵,书生之谈。”
“但这样的书生将来却会是我大夏的栋梁,”袁宝儿看向站在街对面,并没有离开的那几位官员。
崔敏芝却道:“他们接触的就是这一层面的,且以他们目前能力,也只能看到表象。”
“最可怕的是,他们这样就满足了,”看着老汉步履蹒跚的离开,袁宝儿表情越来越淡。
崔敏芝感觉不对,抬起头从对面看到堂妹的脸。
崔九瞧见崔敏芝,一缩脑袋,再不冒头了。
崔敏芝无奈,“你把崔九也叫来了?”
袁宝儿眨巴两下眼,一脸你说啥。
崔敏芝却很了解袁宝儿,“别装了。”
袁宝儿嘻嘻一笑,“你既已答应帮忙,那就是跟我们站到一边,小九可是主编修,她不来怎么知道民间疾苦,怎么修好大律。”
崔敏芝摇了摇头,“随便你,但有一条,让她藏好了,不然出了事可别怪我不帮忙。”
袁宝儿点头,明白他说得是谁。
此时,楼下的官员已经走了。
高台上却再没有人上来。
出师不利,袁宝儿脸色有些不大好,她想了想,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韩安云。
韩安云刻苦勤勉,藏书阁的书,他全看过,可以说远比其他人更渊博。
且他心里自有坚持,却能不是圆滑,他有善心,有同理心,更重要的事,他愿意为此付诸行动。
不得不说,当年韩安云的通风报信和漏液陪伴,让袁宝儿对他的印象极好。
只是有个缺点,那就是出身世家,且因着堂姐缘故,韩家几乎被厌弃了个彻底。
她赶去书院,问山长他如今在何处。
山长倒是知晓,“他如今归乡了。”
“为何?”
袁宝儿很惊讶。
山长摇了摇头,“他家里出事之后,长辈也跟着过身,他扶棺回祖地,就没回来。”
“你找他有事?”
袁宝儿点头,把她的困境说了。
“师兄本事好,能力也强,我想让他帮那些口拙的百姓分辩几句。”
山长摇头,“你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呢。”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登天梯?”
袁宝儿道:“如今选官还是举荐制,如今的朝堂都被左右两相把持,师兄如今的情况,一准不会有人帮衬,他又不是卑躬屈膝之辈,与其碌碌一生,倒不如另辟蹊径,没准就让大家和陛下都认识他。”
这事事关一个人的前程和性命,山长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只是把地址给了袁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