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叫薄飞英。前朝公族之一薄家的长子。”华秀柏也站住了。平淡地聊着一个故事:“改朝换代那天,试图逃跑,被抓。脸上被刺了一个‘贼’字,意为贪生怕死,窃命蟊贼。”
薄宁返的脸微微抽动一下。
“但最后还是被他跑了。”华秀柏奚落道:“你知道他的封号是什么吗?叫‘建忠将军’。好笑么。”
薄宁返硬着声音道:“好笑。”
“不,一点也不。”华秀柏举着那幅画,画上的少年持枪而立,风骨秀爽——“事实上他很对得起自己的封号。他很忠诚。当年他拼死跑出城去,是为了保护一件东西。”华秀柏手一松,那幅画摔在地上:“传国玉玺。”
薄宁返面无表情。
“这十多年他消失了。不见了。中原里很多人都在找传国玉玺,但都没找到。然后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薄宁返还是不吭声。
“你是他儿子,你突然出现,为什么呢?”
“因为薄飞英在偶然间发现,自己带出城的那块传国玉玺,竟然是……假的。然后,他抑郁而死。”
薄宁返惊怒地看着华秀柏。华秀柏叹道:“我大致猜的,估计有错。他临死前想起来,有可能当初前朝的亡国之君根本没打算让人把传国玉玺带出京城,也许是陪着他一起被焚烧了?于是你就来了。”
薄宁返笑起来。
华秀柏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如果你找到了那块玉玺,你打算给谁呢?前段时间京城闹狼来着。你也听说了吧……嗳呀,在襄阳郡王府,消息应该四通八达的。”
薄宁返冷声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华秀柏道:“我汉话可能不好。”文德殿方向突然传来鼓声,上百架打鼓齐声轰然作响。密集的节奏卡着心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大到挤压着心脏强迫血液奔涌起来。
“兰陵王入阵。”华秀柏仔细地倾听,带起意思笑:“让我想起家乡的堆谐舞。”他想了想,踏着强悍沉重的拍子踢踏着,轻声道:“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薄宁返抽出短剑来笑道:“好。”
华秀柏手上的光一抹,一把弯月似的藏刀飞了起来。
兰陵王入阵,金戈起。
鼓点踩在筋脉上。强大而震撼的鼓点声通过地面的涌动向四面八方而去……华秀柏的靴子尖踩在火蒺藜上,奇特而快速的舞步在爆炸。薄宁返动作快而干脆,身形优美。和华秀柏缠斗在一起,刀剑相撞,擦出丝丝拉拉让人牙酸的声音。火星四溅。那更像两个男人贴在一起跳舞,进进退退,忽左忽右,踏着鼓声。
“真有趣。”华秀柏在离薄宁返咫尺距离时笑了一下,热气喷到他耳朵上:“你也会跳舞。中原人全都不会跳。”
薄宁返一剑劈下去被他架住,两人四只手互相绊着,姿势一错,薄宁返的短剑架在华秀柏的脖子上,华秀柏的弯刀抵着薄宁返的腰。他们旋转,衣襟盛开,然后缠在一起。
入阵曲冲向了高峰,上百架的鼓被狠狠一砸,空中一声震荡,刀剑寒光跟着一爆,呛啷一声,两个人弹开一丈远。
薄宁返握剑的手背上淌下一丝血迹。华秀柏的脸上倏地开了小口,血流下来。
禁军整齐的步伐向这里跑来,薄宁返纵身一跃,不知踪影。华秀柏用手指抹了一下脸,神情里泛上一丝喜色。
子时正,钟楼响起钟声,浩荡雄伟,贯彻天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爆竹声,热烈地。柳奉意小憩醒来,索家兄弟的角子已经包好,正在下。热切的水汽蒸腾着,狼崽子揉着眼睛嘟囔一句,似乎又想吃。屋子里一股油腻的饭菜香,暖和厚实。
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