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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广阔而浩大。夜色里一阵风广博地呼啸而去，浩浩荡荡地，像是天的镜像。

一夜，狼啸未止。

索端初第一次整夜听着群狼的啸声，从草原未知的那一头，震荡到虚无的天的另一头。一声一声……他缩在被子里，抱住狼崽子。刚开始他是害怕的，那一声一声辽远悠然，像是巨大的牙齿，锯过来，再锯过去，他仿佛躺在狼嘴里。营房里其他人也是挺在床上，屏着气息。狼崽子睡得悠然自得，在索端初怀里蹭蹭。

这声音把人心都给揪住，威严地仿佛苍天的昭告，索端初又敬又畏。屋里几个人除了索端初，其他人都在草原上呆了有年头。这也是第一次遇见海啸一样的狼嗥。

“……明儿清明啊。”

蒋老头突然说。

索端初看了一下通铺的尽头。二月十四的月光还算通亮，映得通铺上的被子崎岖幽深。在他的意识里清明就是去上坟，蒋老头幽幽一叹没得加了一层恐怖。

“死人过清明，活物也得过啊。”蒋老头继续道：“《历书》上说清明是‘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清明一到，捂着盖着一冬的腌臜东西就全跑不了喽。”

不知道谁接了一句：“今年听说京城差点让狼给屠城了。”

嘁嘁喳喳一阵窸窣。有人低声说话，慌慌张张的。大约是知道点风影，语气里带点惊悚。

“好像是大狼王进京城了。”像是在讲鬼故事，带点幽秘的意思：“在草原呆的久了也听说过些。……蒙瓦人的传说么。大阿赤那，不是狼也不是人……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所以今年狼闹成这样？真有这东西？”

“蒙瓦人自己也讲不太清，一时说大阿赤那是沉睡着的，隔几百年醒一次。还有说大阿赤那是转生的，可到底只是传说而已。快上千年的说法了，谁见过真的。”

“万一……它真的来了呢？”

所有人全部寂静。

寒毛在被子底下静悄悄地耸立起来。人是最容易自大和自卑的动物，在不知名的，传说中的，非人的生物面前。

只有恐惧。

外面悠远的狼嗥还在继续。一声一声，重叠，连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狼啸，那是一种祭祀意味的颂歌，它们的主神已经降世。

狼崽子不耐烦地咂嘴。小家伙在索端初怀里扭动，夜谈打扰他了。索端初安抚他，僵硬而有气味的被子并不保暖。因此小家伙身上盖着索端初的外衣，外面搭着棉被。毛扎扎的葛布拥在被子下面，有索端初身上的味道。小家伙最喜欢的味道。

这些人的闲聊不知道能信多少。索端初一夜未合眼，只是用力揽住狼崽子。早上醒来狼崽子迷茫地亲亲他，然后跳下床，欢快地唔噜一声。

今儿是清明。索端初想。要不是昨儿蒋老头提了一句他都忘了。没法回家上坟，老管家也许能帮帮忙。没有纸可烧，在这里纸都是矜贵东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