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八年二月十五,清明。
李昳命人备了酒,一路上观塔去。枭北大营是为了攻辽硬建的,突兀兀地伫立在草地上。几丈高的木外墙,四面有更高的观塔。当初往这里背木材,累死过人。草原上空间是不惜的,枭北大营大得空旷。像个凹下去的盒子,稀稀拉拉的营房。空间大有大的好处,兵士日习演练冲杀阵法,发挥得开。鼓角铙钹,前后进退,到了高处便混杂在一起。站得高些,头上边清冷冷,脚底下一团嘈杂。风擦着观塔撩过去,似乎在晃动。
当初李昳还不是将军的时候,他从属连松将军。他们那支部队……叫枭北军。
和辽人往死路上打。在周辽之间插一把剑,才能进一步往北推进。那一仗李昳傻了,他刚二十一,被地上乍起的尸体一把抓了脚脖子。他尖利地嚎叫,连将军拄着剑弯腰把他的脚脖子从死人手里拔|出来:习惯就好。
枭北军全军覆没。连松将军战死。枭北大营立起,鸳鸯河与鸳鸯湖的水血色不去。
往北去。连将军说。收复河山。
枭北西南面有一座大土堆。非常庞大,但离得太远,看上去只是一座半塌不塌的小土包。李昳到了一杯酒,略略往前一敬,然后沿着一线倒在地上。倒了三次,沉默不语。
司马昱一慢慢上来,站在李昳身边不说话。李昳背着手看了半天,突然道:“这京观……以前是看不见的。而今看得清晰了些。一年一年离得近,总有一天能接英灵还乡。”
司马昱一目力要更好一些。他看到京观北面辽**队挪动的影子。
兵营里的喊杀声愈发大了起来。
沉默许久,司马昱一道:“昨晚上狼嗥了一宿。”
李昳一笑:“嗯。”
司马昱一蹙眉道:“别是那谁要发狂了吧。”
李昳道:“清明么。‘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该醒的都醒了。”
醒来吧。李昳把手放在观塔的围栏上。粗木桩子上的木刺扎手,风吹雨淋,斑驳了。
下午,索端初突然找不到狼崽子了。
他急疯了,到处转。屯田兵和民夫并不住在大营里面,接南面墙划了一块出来。方便屯田。因此管理并不像军营里那么严,索端初几乎找遍了南营,疯了一般。小旗官逮着他劈头盖脸一顿抽:“魔怔了!滚回去!”
索端初脸上划了一道,额角到腮上。麻辣辣地痒,他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回灶房去。
狼崽子不见了。
他能去哪里?
索端初坐在厨房门口,傻愣愣地发呆。傍晚前南营差不多都知道有个伙头兵的哑巴弟弟不见了。狼崽子不在编,死了活了没人管。索端初要擅自出营立即就会被枭首。这是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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