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没有。你们真是一家子好人。”
“好人一般没有好下场。”索端初平静道。
夔朱把索端初和狼崽子运过高墙。她站在墙上居高临下:“我是个称职的师父,狼崽子有出师礼。你们好自为之。”
索端初抱着他的时候就觉得什么东西硌着。他抱着狼崽子回营,已经快天亮。在外面呆了一晚上,整个肺都是凉的。炕上火熄了,但还有余温。他哆嗦着把狼崽子塞进被窝,自己也解了衣服钻进去。横七竖八躺着人,晨光熹微下陈尸着。
狼崽子袖子里有东西。细细长长,伸缩。两头非常锐利,中间有个套。索端初对于武器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似乎是一对儿,摸上去很冷。
狼崽子咂咂嘴。索端初抱着他,心里轻轻吐了口气。他小时候晕船,晕的厉害。硬挺着做了几趟,遇着风浪吐得死去活来。吐过去也就好了,再往后也全然麻木。这几年他坐着条破船上上下下地颠着,他自己先腻歪了。
都还在就好。
李执站在御书房外面,垂着眼睛。李德林端着茶一路匆匆跑来,生怕凉了。看李执在,连忙笑道:“郎君,天还没亮呢,您怎么就来了。”
李执轻声道:“昨天陛下没有休息?”
李德林道:“休息了。最近陛下浅眠,睡不着。昨儿起来叫奴才去翻郎君小时候的衣服,又说太子妃有喜,想名字。想来想去,都不满意。这又在想小皇孙的封地,陛下高兴着呢。”
李执伸手端了茶盘:“李掌印,我来吧。”
李德林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李执推开槅扇,李旸在灯下凑着,仔细看地图。桌子一边搁着木托盘,上面是些旧的虎头帽小虎鞋。
“你来了啊。”李旸捏了捏鼻梁,琉璃罩软化了灯光,看得人满目温情。
“我来奉茶。”李执轻声道。
李旸端起来抿了一口,冲出一股浓郁的苦味。“太医院那帮人什么好材料也舍得搁茶里。”他蹙眉道:“这个味道。”
李执垂着手。李旸放下茶盏,用手指在地图上一划:“也不知道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子。要是个丫头,封在霍阳吧。”
李执有点无措道:“霍阳太大,就在京畿,哪有女孩儿担得起……”
李旸笑道:“我的孙女儿,封王地有何不可。若这一胎是个小子,这封号便空着,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女儿,封过去便可。”
李执只好道:“谢爹爹。”
李旸漫不经心地又抿了口茶:“你二弟都俩丫头了,怎么你那一堆良媛淑人都不见动静?”
李执没接话。静默良久,他有些斟酌:“三哥儿整日闹着要去前线,我看……”
李旸一挑眉:“你看?”
“我看不如就让他去七叔那里吃吃苦头,知道知道深浅。”
李旸扔了毛笔,向后一靠,仰着看李执。李执低着头,李旸笑道:“你和三哥儿倒是亲。也不见你提过二哥儿。”
李执道:“二哥儿性子恬淡,清风明月的让人够不着。”
李旸半天没说话。
“二哥儿吃过不少苦。”他轻声道。
李执缓缓一叹:“是,儿子知道。”
李旸道:“好,三哥儿想去便去吧。让他押运着一批粮草去,我也想看他能做多大的事儿。”
天佑十八年二月二十,李擎跟随押粮官北上。临行前李执只是看着他叹道:“你就别惹事儿了。”
李擎骑在马上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压在身上十几年的壳突然卸了去。
他要往北去,一直北去,总有辽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