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点点头,脑袋上又是一阵珠玉窸窣。
李德林急得拿拂尘抽着来回奔跑的小太监:“哎呦喂,猴崽子倒是快点啊!六尚局到底找到没有啊?恭亲王的衣服顶重要的,汪尚衣人还没来吗?她女官还要不要当啦?”
恭亲王戍边历年未归京,亲王府基本上形同虚设。等到上巳,才发现——恭亲王压根就没领过冠服。当今圣上一登基,恭亲王便去了北疆。亏得汪尚衣突然想起六尚局做过一套亲王冠服,一直闲置着,好歹的拿来凑数。
宫人在外面忙得人仰马翻,紫宸宫里倒是一派闲适。皇帝一年除了正日便只有上巳不必上朝,李旸仰脸躺在床上,乐得自在。李昳躺他边上,伸出手来跟李旸的手比了一比:“又黑一圈儿。”
李旸也瞧他的手:“还是你小时候好,玉雪可爱。”
李昳笑道:“嗨。北疆苦寒,冷,日头却不小,底下北风刮着,上面太阳晒着。没个遮拦的,当然得黑。”
李旸道:“你这许多年在北疆,吃苦了。”
李昳道:“除了晒,也没什么。好歹有点用处。”
李旸轻声道:“三哥儿着急上火想跟着你跑,不必在宫里受气。”
李昳道:“小孩儿心野,也就是图个新鲜。真到北疆有他受的。”
北风夜歌声带伤,家家莫道李七郎。
李昳在北疆,对着一众番邦。战无不胜,手够狠,心更狠。辽国百姓唱的歌谣穿过草原传进中原,这一句最是著名。
李旸笑道:“恭亲王,李七郎。到北疆,金戈染血弓怒张。”
李昳一愣:“哟,这一句我倒是没听过。”
李旸道:“这些年多亏你平定边疆,我大周和乐安稳,你功不可没。”
李昳枕着胳膊,眼睛盯着床尾那金猊的香炉。稳稳蹲在床尾,张着嘴,不知道是什么香,被它徐徐地往外吐。
“哥,你倒是不用跟我说这话。你我之间完全不必这么说……你是知道的。”
李旸沉默。
金猊口中的白烟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大德宫的御花园里有一片水域,非湖非池,衬景而不抢景,博雅非常。上修至善台,取上善若水之意。两头由两股溪流连着宫外的河,循环往复,水质始终清澈可人。祭祖祭庙一沓繁文缛节做下来,已经是午后。皇帝亲率众皇亲百官到御花园流觞赏景,卫兵仪仗举着大纛浩浩荡荡站了一路。抬头一看,全是玄黑明黄的旗子幡带,飘得铺天盖地。早上饭李擎就没吃,水也没大喝,怕的就是行庙礼时突然内急,真能憋死人的。又跟着磕头跪拜鞠躬敬香,李擎现在觉得眼前罩了一层黑纱,还会飘的那种。他从小就怕这种大节,从头挨下来全是拼体力。不过沾了上巳节的光,皇上太子一忙,倒把他抄《心经》的事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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