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承诺是真实的,也意味着他为我们设计的确实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如果他在撒谎,那么珠暗一定会识破。但是珠暗没有做出提醒我“他在撒谎”的暗号。
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要理会他,因为我产生了非常明确的感觉,那就是他正在无比享受这个情况。
他比起这里的任何人都想要看到我和珠暗亲手把这三个悲惨受害者的灵魂打入地狱,想要在事后观赏我们陷入无法释怀的悔恨之中。
然而他的话语却如此精准而又狠辣地命中了关键要害。诚然,眼前这三个不死人都是被那些恶魔术士抓来的受害者,在此之前很可能都过着稀松平常的生活,却被突如其来的邪恶之手转化成了永劫不复的痛苦姿态。但是与万倍于他们的人命相比较,他们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为了获得拯救整座城市的机会,即使把几个无辜的人打入地狱,似乎也不失为一种正确。
坦白说,我感觉这里面肯定存在着某种错误,但是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就好像当初在蜃楼市,乔甘草跟我说“就算截止今年已有数百人死于我手,只要明年再去救数千人就好了”这种理论的时候,我也觉得那是无法接受的,只是我不具备驳倒她的辩才。毕竟过去的我读书才读到一半就去做了连环杀人犯,要指望现在的我有什么强大的思辨能力我也很为难。
我倒也不认为对人不对事是好的,也不排斥讨论爱和觉悟。或许真的存在着输作所说的爱和觉悟的理论吧,可能还是很正确的理论,但是这种人文理论不同于科学理论,每个人对此都有着不同的见解。就连输作自己都不可能会相信所谓的爱和觉悟,而经过他消化之后吐露出来的对于爱和觉悟的私人见解,其中也不蕴含丝毫的信用。
比起这个,现在更加重要的是之后的行动。潜入方案的前提已经崩溃了,我们必须尽快构思并执行下一个方案。
独自思考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而珠暗和输作则还在争论之中。我正打算跟他们说话,就在这时,塞壬忽然发出了声音。
“等等,我从刚才那几个恶魔术士的记忆里找出来了一些信息。”她说,“输作对你们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闻言,我立即默念询问:“是什么事情?”
珠暗的侦测谎言手串能够帮助她看穿输作的一切谎言,但如果输作没有撒谎,而仅仅是隐瞒,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还记得之前有个恶魔术士说红手套在昨天晚上给所有人发了消息吗?”她问。
“记得。不过因为有我和珠暗在,他说到一半就打住了。”我说。
“那条消息的内容是,红手套打算在今天下午召开集会,把如今在浦青市活动的所有前夜恶魔术士都亲手变成能够与自己共享知觉的耳目。”她说。
“什么……”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红手套为什么要这么做?增加耳目就等同于增加被我直接攻击他本体的机会,他不可能不明白。”
当然,如果他真的要放弃知觉共享的优势,就无法继续与浦青市安全局抗衡,所以他是宁可冒着被我杀死的风险也要增加耳目吗?
“他对自己的耳目们私下解释过,理由有二:一,因为浦青市安全局多了你这个援军,所以红手套也必须进一步地整合自己这边的力量,为此必须大量增加自己的耳目。”塞壬说,“二,他打算大幅度降低自己与耳目之间共享知觉的连接强度,而今后交换的知觉信息也会大幅度地简洁化,以继续作为他幕后指挥的材料。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他与耳目们以前交换的信息是视频文件,那么今后交换的信息就仅仅是文本文件了。而在这种情况下,纵使他在维持知觉共享的情况下被你杀死耳目,沿着连接传递到他本体的伤害也会极大幅度地降低。”
“原来如此……”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如果红手套是打算为此而召开集会,那么我和珠暗根本就不需要博取那些耳目的信任,也有机会直接见到红手套本人。
不过,因为我的力量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所以我不可能来得及接近他。只要出现在他的一公里以内,他就会逃之夭夭。但若是那样,也可以采用珠暗昨晚提出的方案,先让没有战斗力的她接近红手套,再在至近距离用空间转移把我召唤过去,由我第一时间杀死对方。
“输作肯定也接收到了这条消息,只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向你和珠暗隐瞒?”塞壬疑惑地说,“他加入安全局的条件是帮助你们找到红手套吧,明明有那么简单直接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回忆起了他此前的种种行为和反应,最终得出来了结论,“因为……他想要让我和珠暗堕落,想要让我们变得和他一样。”
与此同时,我也想好了处置输作的方法。
既然他之前那么想要让我和珠暗把不死人们烧成灰烬冲入下水道,那么我就用手里这管注射器,先把他转化成不死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