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雅垂下眼帘,神情变幻莫测。
表哥娶贺沉珠,是无法更改的死局。
她得不到世子妃之位,她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夫妻离心,提高自己的宠妾地位,尽可能地为自己和家族谋取好处。
思及此,她突然伸出手,轻轻覆在罗青鹤的手背上。
四目相对。
柏雅认真道:“我已经明白表哥的处境是何其的艰难,也明白表哥心怀苍生的志向,我决意从今往后,与表哥同甘共苦,不遗余力地支持表哥。”
面前的小娘子温婉如水。
她眼里的那份崇敬,是贺沉珠脸上绝不会出现的情绪。
罗青鹤微微动容,“小雅……”
柏雅正经劝道:“所以表哥不能再游山玩水,为了天下苍生,你要努力当上高官,如此,在朝堂上才有话语权,才能为百姓谋利。”
她面上光明磊落,心里却道,如此,她的地位才能水涨船高。
哪怕是妾,那也是权臣的宠妾呢!
给广陵的那些小姐妹知道,还不得羡慕死她?
罗青鹤眼眶微微湿润。
虽然柏雅出身小门小户,但这份敢为天下先的胸襟,绝不是贺沉珠那种利欲熏心的女人能够拥有的。
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贤妻。
如果柏雅是他的世子妃……
哪怕不依靠家族,家中有这样的贤妻,他的仕途定然也会一帆风顺。
退婚另娶的念头,逐渐在罗青鹤的心里生根发芽。
罗家的马车离开之后,贺家的犊车悄然出现。
随着火势渐盛,惨叫声已经逐渐湮灭。
漫山遍野弥漫着浓郁的沉香,贺瑶嗅觉灵敏,总觉得那沉香里面似乎还藏着些诡异又令人作呕的甜香,大约是鲜血的味道。
她的面色更加苍白。
皇后娘娘看起来那么亲近随和的一位大美人,为什么……
为什么下手会这么残忍?
竟然下令将这些刺客活活烧死……
她跟随祖父上战场时,祖父曾经说过,士可杀不可辱,不能虐杀敌人,不能以草芥人命为乐,不论是敌国还是自家的士兵,他们也都只是平凡的父亲和儿子,能给他们一个痛快,就不要反复折磨凌辱。
给他们一个痛快,就算是战场上的“仁”了。
贺瑶有些后悔又有些自责,早知皇后娘娘会这么对待俘虏,当初在寺庙里时,她就直接下狠手了……
元妄眯了眯桃花眼,眼底晦暗深沉。
半晌,他慢慢收回视线,注意到了贺瑶的异常。
是了,他从凉州来,见惯了鲜血和人命,这地狱般的惨象比起凉州的饿殍遍野,实在是不算什么。
可是贺家小娘子养在深闺娇娇怯怯,每日弹琴绣花的,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只怕都要吓破了胆。
他为贺瑶递上一盏温茶,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他从未接触过像贺家小娘子这般娇弱矜贵的少女,又哪里晓得如何安慰人家呢?
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想出一句,“若是害怕,不妨喝些热水。”
春浓翻了个白眼。
不会安慰可以不要安慰,叫人家小姑娘多喝热水算什么事儿?
难道她家姑娘不知道多喝热水吗?
这凉州土狗果然笨嘴拙舌,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她家姑娘。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