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朝会的气氛有些沉闷,文武百官察觉到一个细节,自从朝会开始之后,皇上就冷着张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摄政王殿下,嘟着的小嘴几乎能挂个油瓶,就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的那句“平身”,都是在老太监福顺的提醒下才记起来说。
朝会结束之后,徐远牵着徐荺的手离开宣政殿走回养心殿,一路上徐荺连连看向皇叔,张了几次嘴可每一次都欲言又止,每一步都故意用了全身力气,走得震天响。徐远看在眼中,笑而不语。一直到回了养心殿,见小丫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打趣道:“又是谁我们家筠儿生气了?告诉皇叔,皇叔打他去。”
徐荺小嘴一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眶突然间红了,低着头道:“皇叔,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徐远蹲下身子柔声道:“这一次皇叔就去三个月,等夏天皇叔就回来了,皇叔向你保证。”
徐荺可怜兮兮道:“皇叔上次走的时候,父皇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皇叔很快就回来了,结果一点也不快。皇叔,你不要去好不好?以前白鹿洞初夏文会,父皇不也只是让太傅去。”
徐远不知道该如何向徐荺解释这其中的原因,总不能说皇叔我这次去是为了多招几个白鹿洞的士子回来,取代卢杞那老王八蛋在六部安插的诸多棋子。他只能含糊道:“这一次的情况和以前有些不一样,所以皇叔要和太傅一起去。筠儿乖,皇叔最多三个月就回来了。等皇叔回来了,给筠儿带礼物好不好?”
徐荺赌气不说话,半晌方才眼泪汪汪地开口道:“父皇驾崩的时候,母后骗我说父皇只是和皇叔一样出去玩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后来太傅有一天跟我说,父皇再也不会回来了,从明天起,我就不是公主,而是大徐的皇上了,要有皇上的样子。父皇他在天上时刻看着我。皇叔,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能不能答应筠儿,一定要回来。”
对于现在的徐荺来说,还不能正确地理解死亡,在她的认知里“死亡”和“离开”是一件事,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了。这个理解从某个角度来说没错,但是也没那么正确。
徐远笑着轻声道:“筠儿,皇叔只是去参加白鹿洞初夏文会而已,这和死是两码事。每个人都会死,皇叔也不例外,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
徐荺忧心忡忡道:“太傅说,一个人死了就是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远轻声道:“筠儿,你闭上眼睛。”
徐荺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徐远继续道:“你现在去想皇兄的样子,你看见了什么?”
徐荺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道:“父…父皇。可是我明明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还能看得见父皇?”
徐远柔声道:“当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死了的时候,如果你爱他,他也爱你,当你想他的时候他就在你心里。总有一天皇叔也会死,你要记住我没走远,就在你身边。活着的人,用眼睛可以看见;死去的人,用心可以看见。”
徐荺没有说话,默默抱住了徐远。
用过午膳之后,柳元和白翦双双来到,他们二人一个是为给徐荺讲学而来,另一个则是专门来陪徐远去挑选这一次同他一起前往白鹿洞的扈从。
这一次去参见白鹿洞初夏文会和上一次偷摸着去武当山不同,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随行的高手和精锐铁骑免不了。这两件事本都有兵部安排,可徐远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见识见识宫内素来神秘的大内高手,所以提出了这一次的随行高手由自己亲自挑选的要求。
路过青炉房时,青炉老道听说摄政王殿下要去挑选大内高手,二话不说放下炉中刚炼到一半的丹药,死皮赖脸跟了上来。三人来到皇宫武库,只见武库前站着七道人影,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最小的是个看起来朝着后方远遁。
白翦冷哼一声右手探出,抓住了她的脚腕,滚滚内力轰然爆发,瞬间冲碎了少女体内每一道经脉,每一根骨骼。
杀了詹晓,剥下她身上的皮做了一身人皮套而得以混入宫中的刺客好像一滩烂肉摔落在地,若不是白翦有意要留着她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在混进大内高手队伍的第一天,她就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其余六人头颅低垂,几乎贴地,姿态更加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