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顿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
“地府有一条例律,缉拿不利,当诛。”
我咬咬嘴唇,心一横,问道:“这是真的吗?”
师爷缓缓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办理不利,也是如此吗?”
面对我的反问,师爷沉默了片刻。
“例律如铁,不可触及。”
我深吸一口气:“您别打官腔了。”
师爷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您回答是或者不是。”
师爷稍显迟疑,随即又点点头:“无规矩,不方圆。”
这相当于师爷间接承认了。
“地府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您想过吗?”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刚才师爷的答案就是一针催化剂,我要是不问出来,能活生生把我憋死。
师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想过。”
我回头指着刘诚:“我不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但,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师爷看了我一眼,兀自笑了起来:“你今天很奇怪。”
“我奇怪?”
“方才还把矛头指向他,现在又说能理解,你不奇怪么?”
“还有。”
师爷把目光转向我,眼中迸发一丝凌厉:“注意你的言辞。”
“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就有理由怀疑你的忠诚度。”
我不解地看着他,声调提高不少:“天地良心!我对你没二心!”
“可你刚才那句话,很危险。”
好家伙,我带着自己人忙活了一大通,回头质疑我忠诚度?
行,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调整下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暴躁。
“因为办事不力,你们回头就能把阴差杀了,不觉得太苛刻了吗?”
师爷倒是气定神闲,扔出相同的一句话:“无规矩,不方圆。”
我叉着腰,凝神看着师爷:“这是你的态度,还是地府的态度?”
“是地府的,也是我的。”
我胸口像是压了快大石头,闷的我要爆炸了。
“如果我是他们,我也造反!”
师爷猛地一回头:“我再警告你一遍,注意你的言辞!”
我也知道这话有点上头,或者说,是大不敬。
我压压心里的火气,把声音放缓:“您想想,邪教当初为什么会说出再举朝纲这种话?你再想想,阴差宁愿变成丧家犬也不愿意回地府,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师爷收起怒意,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想说,是地府的规矩逼他们如此?”
“不然呢?”
师爷叹息着摇摇头:“越是动荡,越应该守住规矩。”
“到了这时候,您还捧着规矩?”
这是我第一次对师爷感到无语。
我能理解地府的森严,但我不能理解为何要如此苛刻。
说实话,我现在并没有特别生气,而是更多的寒心和无力。
先前怀疑我忠诚度,现在又死守着规矩不放。
我只是一介草民,我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你的话,说完了么?”
师爷扫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了一句。
师爷那种熟悉的脸,此刻给了我更多陌生感。
“还有一句。”
说着,我已经从腰上解下了提督印,将其递在师爷面前。
师爷低头看了一眼:“你也要雪上加霜吗?”
我掐着自己大腿,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我能力有限,恐不能担此大任。”
师爷冷眼看着我:“你别在这乱抽风!”
我也不想走出这一步,可我根本不能改变师爷,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赌一把。
我在赌,我能不能用这种办法唤醒师爷。
没办法,我位卑言轻,我的话从来都没什么分量。
我敢拍着良心保证,我对他,对地府从来都没有二心。
可我实在太弱了,言语表达不了的事,也只能用身体证明了。
见师爷没动静,我身子慢慢软下,缓缓跪在地上,两手将提督印举过头顶。
“师爷。”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我已泣不成声,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如亲人一般,如今让我亲手割断这份情谊,我并不好受。
“我,不能再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