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下岩石间有很多道缝隙,其中一道与道殿地底的下水道相连。
白天的时候,唐家已经派人破坏了那里的阵法,在里面洒了很多黑色粘稠的油状物质。
那团如稀泥般的事物,缓缓地流过那道缝隙,来到道殿的下水道里,继续向前方挪动,依然没有任何声音,而且不知道这事物的表面是什么物质组成,竟没有沾上一点那些粘稠的黑油。
陈长生的视线落在对岸。
他不知道白天的时候,对岸非常热闹,有很多衙役、摊贩、算命先生,水畔有位弹琴的盲琴师,酒楼里很热闹,罗布在那里喝了两罐美酒。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土地微微隆起,两株带着霜色的野草已经越过了自己的脚背。
黑色的泥土像悄无声息盛开的花瓣一般绽开,一只覆着鳞甲与毛发的丑陋的手从地底伸了出来。
天地间的气机发生了极微渺的变化,陈长生的感知何等敏锐,立刻便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没有来得及动用最快的耶识步,或者用晚云挂把自己送去远方。
那只丑陋而恐怖的手,已经从地底伸出,死死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一道难以言说的气息,从那只手里散出,顺着他的脚踝,向着他的身体里侵袭而去。
陈长生只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火山口,被无比灼热的岩浆包裹,肌肤上的每一处都刺痛无比,甚至有些发麻。
这是错觉,因为那道气息并不炽热,而是极度寒冷。
那道极为阴寒污秽的气息,冲进了他所有的经脉,然后开始侵蚀他的血肉。
更可怖的是,那道阴寒污秽的气息,仿佛有某种生命力一般,变成薄膜状的事物,把他的三百六十五处气窍全部包裹了起来,这也就意味着,他气窍里的那些星辉力量,在短时间里根本无法冲破出来。
下一刻,那道气息直接冲进了他的胸腹,把他的幽府冻成了一片雪山。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
从树上落下的黄叶,刚刚离开枝头不到一寸的距离,星光都来不及闪烁一下。
陈长生便被制住了,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仿佛要被冻凝。
不要说动手反击,他甚至就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地底那个偷袭者的手段太过阴险,那道气息太过寒冷阴毒。
如果是别的修行者,哪怕是聚星巅峰的大强者,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形下,忽然遇到如此可怕的偷袭,遇到已经无数年没有在世间出现过的阴毒手段,都有可能出事,然后悄然无声地死去。
陈长生就会这样死去吗?在无数强者的保护下,在国教的道殿里,在这如银般的星光下?
关飞白提着剑走出道殿,离陈长生还有十余丈距离。
最关键的是,除了感觉到夜风忽然有些微寒,他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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