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个必要吧?”樊辰不以为然,“那日灞水异变,我等未察觉任何端倪,大王和公主却早已洞悉。既然大王未曾召见我等,公主也无任何吩咐,足见此事尚在掌握之中。”
孙青本来都要迈出门了,听见樊辰这么一说,却生生顿住。
他与樊辰,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
孙青生于贵族之家,从小接受的就是臣子的教育,对待效忠的君王,自要恪守职责,发现危险却不上报,此乃大忌;
樊辰却在弱肉强食的矿场长大,知晓诗书礼仪之前,已经遵奉了十几年的丛林法则。他对殷长赢,更多得是对大巫的敬畏、服从,对殷姮,则还有一份再造之恩的感激。
所以,他的态度很明确——强者都没发话,我们这些不够强的人瞎跳什么?
孙青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遵从内心,设法给大王提个醒。
可就在这时,两人面色齐齐一变,因为他们听见了侍卫惊恐的叫声:“这,这是什么怪物!”
然后,便是刀斧兵戈之声。
孙青放开感知,留神四周,不由面露骇然之色——稽年宫外,密密麻麻,竟唯了几千人之多!
假如那还能算“人”的话。
它们穿着“人”的衣裳,看衣服的样式,即有些像家仆,又有些像本地县衙的兵丁,可它们的脸和肌肤却布满厚厚的鳞片,眼睛也变成了竖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而它们的身形,更是像壁虎,或者蛇一样灵活,丝毫不费劲就翻过了高墙。
侍卫们本也是骁勇善战的英杰,面对如此怪物,就算能壮着胆子,攻击它们,却也远远比不上对方的速度和力量!
一时间,血腥味弥漫,宫人和寺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樊辰神色一凛,正欲动手,却被孙青拦住:“情况不对!”
“为何?”
“公主怎么没出手?”
孙青对殷姮了解极深,知晓她绝不会放任怪物害人。
偏偏此时,四处的兵戈、尖叫、哭喊之声,几乎要震破天,公主却没制止这些怪物!
孙青下意识地望向灯火通明的正殿,神情凝重:“除非——公主,根本就不知道稽年宫内发生的事情。”
樊辰也经历过何谓“自成一界”,心中凝重:“我们该怎么办?”
究竟是冲击正殿,破除结界;还是利用巫力,立刻救人?
与此同时,正殿。
丝竹之声轻柔悦耳,妆容艳丽的舞姬翩翩起舞,宋太后身着云锦华衣,坐在殷长赢右侧,眼角虽已经有了浅浅的鱼尾纹,却仍旧不掩天姿国色,雍容而妩媚。
安信侯站在宋太后身后,亲自为她把盏。
殷姮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男宠,感想是,长得一般,身上的“气”完全不像活人。
当然,与宋太后一比……
殷姮刚这么想,就见举着酒杯,含笑道:“王儿如此英武,吾不胜喜悦。”
然后,宋太后看了殷姮好一会儿,目露惊艳,感慨万千:“阿蘅仙姿玉貌,胜吾千百倍,吾心中大慰。”
听见这番话,殷长赢和殷姮的神色还是很平静,姜仲已经察觉到不妙。
这个宋太后真是本人吗?
以他对宋太后的了解,这个女人看见公主,绝对会嫉妒到发狂。哪怕那是她亲生女儿,她也很难克制内心的妒火和恶意。
怀着这样的想法,一直避嫌,目不斜视的姜仲忍不住看了宋太后一眼,却发现她比从前更加美貌,更加魅惑,也让人……
心生恐惧。
这时,就见宋太后微微一笑:“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王儿,阿蘅,何不共饮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