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的功夫,才看到申时行,退避到一旁,拱手见礼。
申时行颔首以作回礼。
两人错身而过。
申时行来到皇帝跟前,恭谨下拜:“陛下。”
朱翊钧无奈放弃了练剑的想法,原地扎起马步来。
申时行见状,开门见山说起来意:“陛下,出巡顺天府的事,能否暂缓一二?”
朱翊钧皱眉:“暂缓?前日常朝上,不是已经议定了么?”
申时行小心翼翼回道:“陛下,国家多事,朝臣致仕了一百余人,近来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常朝更是片刻离不得陛下英武决断……”
朱翊钧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这厮:“申阁老稀泥和到朕的头上了是吧?”
申时行一噎。
他无可奈何地请了一罪后,终究还是将实情道了出来:“陛下,新任顺天府尹王之垣,昨日才到任,说是要熟悉衙门事务,暂时无暇陪同陛下。”
“顺天巡抚胡执礼,方才也寻到内阁,说陛下巡顺天府,下面州县颇有些人心惶惶,为免届时闹出事端来,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汪宗伊上任礼部后,也说陛下此行轻佻,万万不可……”
朱翊钧一个泄力,马步当即便站不稳,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实在忍不住,拿手指点了点申时行:“申阁老,你我君臣才是一体,内阁不能总是与外面方便,反而让朕束手束脚。”
申时行欲言又止。
朱翊钧接过热巾擦了擦汗,看着申时行摇了摇头道:“朕长居深宫,本就没见过世面。”
“你口中的英武决断,多是朕管中窥豹,勉强抉择而已。”
“往日也就罢了,如今度田清户这种干涉国本的天大事,又岂能连窥管之举,都要再三推阻朕?”
“哪怕内阁要为文臣表率,调济折衷,也应当是好生与他们说理,诚心劝服,如此为上下做桥梁才对,怎么能风往哪边吹,人就往哪边倒呢?”
朱翊钧语重心长教育着捣糊匠。
申时行的才智无可挑剔,就是性子实在太软。
受皇帝欺负也就罢了,往往还会向朝官妥协,你小申到底跟谁混?
申时行心中无奈。
要皇帝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老朱家的皇帝,没一个省心的,不是出宫乔装打仗,就是出宫勘察风水。
哪次不是满朝文武都出言反对?谁支持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还诚心劝服,要这么好劝服的话,也没见有人给皇帝劝服不是。
申时行心中腹诽不已,面上还是诚恳认错,恭谨下拜:“陛下教训的是,臣这便回去重新安排。”
他正要告退离去,突然又听皇帝叫住了自己。
申时行疑惑抬头。
只见朱翊钧转过头,朝蒋克谦、李进吩咐道:“玉田伯、李大伴,带人去顺天府净道清场。”
两人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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