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喝了心跳如擂,马喝了应该也一样。马的心率平时和人一样,不过跑动起来应该要加快许多。
人喝了没事那是没有人逼着他跑,马四肢无力心跳加速时被马鞭催促,心跳要比平时快很多。这可能就是马发狂的原因了,说不定还会累死。
舒珲产生了这样的猜测,这口咸水井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便是不错的钾盐来源。只是不知道含有些什么杂质,又是否对人体有害。
他想了想,这玩意似乎对他没用啊,就算拿去当毒药别人也会嫌太咸了。
再望了望不远处那口苦水井,倒是心里一动。这苦水中若真是亚硝酸盐,那么可以用来做防腐剂。就算此地不是,总也能找到是的地方,墨水的防腐问题好像就这样解决了。
“看来没事得多出去走走,不然就算有出门就捡金条的运气,连门都不出也是什么都捞不着啊。”
一边感慨着,一边纳闷为什么两处井水相隔不足二十米,却包含两种截然不同的矿物盐成分?
其实这应该是属于一种杂卤石伴生矿,几种矿物盐本就相隔很近,被山垭劈开后分别由不同的水源冲刷,便形成了这样的奇景。
邛州一代钾盐储量丰富,往往也伴生着亚硝酸盐,遇到这种事情无需太过惊奇。
既然知道两池井水都是坑,舒珲三人便放弃了饮马。反正已经不过十几里路,轻轻松松就能走完,两匹良马不用拉车,无需太过担心。
一行人收拾停当,重新启程,复又向临邛而去。
……
沿着夹道种植的落叶树缓缓前行,越是接近临邛行人车辆便越多越密。待得马车在一阵“哐哐”声中通过了一座木桥,车队便左转循着河岸往上游而去。
此时各州尚无专为招待官员出差而设立的公馆,虽然州署也能找到地方对官员进行安顿,然而随行其他人员却难免招待不周,故而舒珲一行便决定在客栈落足。
到了地头,自有马僮将大力大胆两匹上等良马牵去饮水刷洗,至于随行其他人员的马匹便只能自行找马桩栓绑了。
舒珲一行就此分开,马行诸人去往他们在城郭内的据点修整。同行士子与官员随舒珲三人与袁天罡进入落脚的酒楼便直上二楼,随行人员与衙差就在一楼就座。
按周礼天子一日四餐,诸侯三餐,百姓两餐,这酒楼开在这里中午是没有人有资格吃饭的。
然而唐朝一开始没有那么多穷规矩,只是规定酒肆只能开在市坊之间,有钱吃到撑死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百姓仍然两餐,只是因为经济不发达而已。
舒珲见到虽然已过饭点,然而二楼此时仍旧有几人在小酌,便又和袁天罡等人上到三楼。这三楼陡然上得十几人来,木板间不禁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音,让舒珲脸不禁一黑。
倒是张三哥很有眼力见,会来事,见此便号召他的同学又主动回到了二楼就座,三楼瞬间空旷不少。
之前引路却被甩到后面的“酒博士”一旁报菜名的功夫,舒珲站在这里却总觉精神恍惚,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想法隐约要浮出脑海,却又总是抓不真切。
似乎有所触动,他走到临岸的窗前,有些迟疑地坐在了地上。
唐时宴饮多为席地而坐,窗口位置也以此设计。舒珲坐下来后比成年人无疑要矮很多,却正好回避了斜支出去的窗户阻挡视线。
随即一片庞大的建筑群落入了舒珲眼底,之前那种捉摸不定的感受顿时冲破胸口,涌上了喉咙,却又哽在那里上下两难……
舒珲凝望着眼前这片宏伟的瓷窑,久久无言。
眼前所见,是长宽都接近三四百米的巨大窑区,高达十多米的巨大烟囱,络绎不绝的运载原料与成品的车队……相隔里许,似乎也能隐约听见喧嚣鼎沸的人声。
这些在袁天罡等人眼中堪称壮阔的景色,若论规模其实根本无法在来自后世的舒珲心中惊起一丝波澜。
临邛依秦朝古城而建,整体格局坐东北而面西南,舒珲此时所在十方楼便是下郭十方堂西南距离火井最近也是最大的酒楼。
坐在十方楼三楼西南窗前的篾席上,隔着南河与邛窑相望,舒珲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天,正值仲夏;而如今,已是深秋。
那一天,高厦满城;而如今,粉墙黛瓦。
那一天,繁花似锦;而如今,百木萧条。
那一天,他在下榻的十方堂酒店刚放完行李,准备去大堂就餐,当时同事大宝便是像如今的袁天罡一样,透过窗口指着南河对面的建筑对他说:
“看,那就是邛窑历史博物馆!”
“看,那就是邛窑!”
……
眼角有些湿润,舒珲连忙控制湿度将它蒸干。
那一天,破瓦颓垣;而如今,钉头磷磷。
那一天,水流花谢;而如今,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