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方向很难辨认,再加上是摸着黑走,慕容诺真是走得踉踉跄跄,脚下不知踢了多少次石头。
脚趾疼得发麻,她真的忍不了了,索性停了下来。
“等一下!”
沈雷在她前面两步,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冷冷道:“继续走,不能停!”
“我脚疼,真的!”
慕容诺直皱眉头,扶着一棵树边喘气边解释,“前几日我右脚脚踝才受了伤,不信你可以检查的。”
沈雷正要说话,突然,听得远处天空中一声爆炸声,一簇亮光随即乍现,他眼光一震,猛然看向慕容诺,“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那双虎目本就凌厉凶狠,此刻彻底被激怒般涌现腾腾怒火,吓得慕容诺不自觉心慌,
“什,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唰!
一个眨眼,长剑直接抵在她脖颈旁,冰冷的剑刃紧贴着肌肤,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沈雷神色阴沉得瞪着她。
“这是[遥火]守城军专用的信号烟火,你还想装傻充愣?”
慕容诺小心翼翼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在凉州从军十年,除了打仗,最擅长的便是审讯俘虏,九王妃,那种苦头可比你脚踝那点痛更痛百倍千倍不止,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慕容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赶紧认怂,将袖子里藏着的荷包扔过去,“荷包里原本有一些金豆,我沿路扔了。”
沈雷又是一惊,“你出城的时候,我不是把你的钱袋扔掉了?”
出城时,慕容诺给士兵们分发金豆,他就注意到了,刚过了城门,便将钱袋要来,随手扔在了路边。
慕容诺道:“那个其实是云娘装令牌的袋子,我放了几颗在里面装作是钱袋……”
沈雷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更黑了,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甚至视为猎物的女子戏弄,这简直是一种耻辱!
“九王妃,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这话,带着阴森的语气,好像一个被惹怒的人,心里要盘算什么更可怕的想法了。
慕容诺顿时心底咯噔一下,赶紧继续装怂包,“我,我不扔了,真的,什么也不扔了,我现在就跟你走,脚趾头磨烂了也不停下来,我保证!”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不屑的冷哼。
“来不及了。”
沈雷皱着眉,表情诡异,一种宛如嗜血的冷光,自他的眼底浮现。
“他们已经追到这片林子里,能摆脱他们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现在我只好实施另一种计划。”
“什么……计划?”
慕容诺喉头重重一滚。
沈雷从她的眼里看到颤抖的光,看到明晃晃的恐惧,他才满意得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待会儿,王妃自然会知道。”
说完,便一记手刀将慕容诺给打晕了过去。
汪汪!
汪汪!
闻到血腥气,让搜寻的猎犬兴奋吼叫。
士兵们都围在马车周围,还有风影霜枝和他的镖师们,以及一些穿着黑衣蒙着黑色面巾的身影。
站在距离木箱最近的是沐清风和忠叔,周絮被他们挡在身后,却执拗得要往前挤,甚至一口咬住了忠叔的手腕。
“王爷,要不……属下先开箱确认一下,您再……”
箱子搬下来就见了血,沐清风再没说过一句话,就那么愣愣得盯着那箱子看着,神色严峻到僵硬。
守城军放了[遥火],是忠叔的吩咐,若这里面真是……
那么,便是动用全城之力,将这座密林踏平,甚至追到天涯海角去,他们也会把抓走王妃的人找出来。
“这里面,不是她。”
沐清风一字一顿,声音冰冷
却极为肯定,但他的目光,却分毫无法从木箱上挪开。
身后,周絮松开嘴,忍不住大吼。
“快打开让我看!我不怕!我连我爹娘腐烂的尸体都见过,我不是小孩子了!”
没人理会他,不远处的霜枝,已经红了眼眶。
忠叔又看了看沐清风,没有等到他的吩咐,但也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
他走到木箱前,弯下腰,一只手放在了锁扣上。
“不是她。”沐清风仿佛很轻的语气,又说了一遍,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忠叔指间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将木箱的盖子一把揭开。
木箱里,一个全身黑衣身材干瘦的男子蜷缩其中,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蓬头垢面,满脸的疤痕。
“不是九王妃!”周絮的眼泪一下从眼眶里冲出来。
忠叔绷紧的面色一松,周围其他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忠叔伸手试探那人鼻息,转身禀告沐清风,“断气了。”
沐清风盯着那人,浑身是血,肌肤溃烂满脸疤痕的尸体,若是以往,他这么看一眼就会难受呕吐,甚至忍不住晕倒了。
但此刻,他只是强迫着自己盯着那尸体,一遍又一遍。
将那些让自己从心底惧怕的画面硬生生刻进眼睛里,比起对血腥的惧怕,他好像找到了更让自己惧怕的东西。..
那一瞬间,便是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是她。
但他还是怕了。
他怕,万一是她。
可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清醒而无奈地自嘲,原来,克服心魔的解药,是慕容诺。
风影和霜枝快步走过来,举着火把往木箱里看了看,还翻开尸体的衣裳和袖子检查了一下。
“此人从未在徐太平身边出现过。”
“看样子,是死于我们刚才用在徐太平身上的那种毒药,照这么看,带走王妃的要么是楚国人,要么……”
沐清风面无表情,轻吐两个字,“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