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和衣卧在满亭春光下,身旁矮几上的置着白玉茶盏,香气早已冷却。
昨夜雨疏风骤,他点烛看那窗外的春日海棠,白粉相间的朵接连落去,激起他唇畔微扬的弧度。忽见卷帘摇曳,只见独一人单膝跪地,拎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裹。
“主子,属下自知该死”那人声腔悲愤:“但有一物,还请主子过目!”说罢,那人双手呈上包裹。
“何物?”
“属下不知,是那「柒」号屋里的人托给主子的,属下不敢妄动。只是……”
“什么?”
那人合目,冷声道:“此次测试,十人众仅属下一人存活。”
他没听见回答,惶恐低垂着头,只见玄色衣摆着地,渐渐靠近他,最终在离他不过半尺的地方停下。
空气中模糊的笑意,轻的如一声叹息。
“厚葬。”
“是!”
待那人离开,他放下手中的物,赫然是四颗心脏!
九个人,四颗心,四……是在向他传信啊。
有趣,有趣……
他听见落棋声,从午睡中醒来。阳光与风正好,是春日里凉薄的复苏气息。
“微臣惊扰王爷午憩,还请恕罪,”那声音铿锵有力,那人亦是。浓眉紧锁,目光如炬,唇线笔直锋利。他简直就像一把磨砺千百回遍的利剑,如何也掩不住黄沙百战留下的刚劲与血性。
“不过是个无实的虚名。”
“无论虚实,尊卑不可逾越!”
他笑了,也不深究,道:“渐疏好兴致,一人分执两棋,可不知这样何时才能结束?”
魏渐疏亦笑道:“这不过是场戏耍,十年来早就习惯了。”
“过两日便是十年整。”
“王爷记的清楚。”
“自然是的……”他饮尽那杯冷茶,道:“过了五月初五的生辰,皇上也十六了。”
“皇上生辰自是该庆贺,只是一月余后梁国公三十六寿辰,太后竟许诺要亲自操办!如此一来,百官便要竭尽所思朝贺。国乱不安,民不聊生,江氏却大肆铺张……自她把持朝政,十年来,我朝早就破不堪言!”
“……”
“这妖妇——”
“渐疏……她是大郢朝,千秋的太后娘娘。”
魏渐疏面容冷峻,在落罢最后一颗棋子后,他猛地将那棋盘一掀!玉质的棋子清脆落地,或碎裂,或散落四处去。春风携着冬日余寒而来,尽数带走艳阳普照留下的温度,耀眼的光芒下,府内一切华美的,在二人的沉寂中,都成了虚幻画面。
王爷府向来低调行事,府上大门终年紧闭,只在那必须的日子一顶轿出,一顶轿归。从未有人知晓那府中气候,它像一个谜,与传说中那玄衣白发的王爷一同成了大郢朝人心中飘渺的幻影。世人独知,王爷皇姓公孙,单名仁。
“王爷……”魏渐疏跪地伏首,一扫先前的戾气。他对王爷心存敬畏,愤怒使他冲昏头脑,清醒后他看见王爷钟爱的玉棋碎落一地,心中懊悔,忙跪地请罪。
公孙仁躬身拾起棋子,神情专注,看不出喜怒。他一颗一颗的拾着,衣袍沾染了尘埃,也不拂去。
“渐疏,棋碎了,能买;国破了,不再。”
公孙仁起身,将拾起的满钵棋子泼向亭栏外。他就那样站着,面无悲欢,黑色的衣袍在春日余冷的风中翻飞,而那满头白发,在逆光中,像落了千万缕晶莹的雪,布满他的衣。
魏渐疏领悟话中的宽恕,缓缓起身来,比公孙仁魁梧许多的身板笔直如松,却在下一刻,恭敬的垂下头颅道:“是,主子。”
公孙仁回过头来,他笑了,轻的一碰即碎。
“渐疏,你的主子,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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