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支持他们的信念是那场终赛中只分胜负,不分组别的规则。所以,他们都有机会留下。然而,他们未料到这么快就会面临死亡。
苍苍是个宁静的孩子,十年的囚徒生涯也未能禁住她的无邪。蒹葭听见过苍苍为亡灵的祈祷,面容纯净,充满虔诚。她虽是见不惯那副悲悯的样子,却也想过,若苍苍是户平凡人家的女儿,定是个无忧的孩子。“身不由己”这个词,大概就是为苍苍这类人造的。
苍苍死的那夜,蒹葭一整夜在噩梦中徘徊无法醒来。她看见前世的对战室里,一拨又一拨的人冲向只有八岁的她,在血腥味浓重的限制空间里,被绝望包围。在梦中她能清醒的感受每一寸肌体被撕裂的痛,那个女人,那对父子,身死她手的亡魂,环绕周围。即使她睁开眼,也无法分清空洞的黑夜与梦境。那个夜晚,蒹葭在清醒与晕眩的迷幻中,经受着杳无尽头的折磨。
此后的时日,她不敢再进入睡眠,她怕再经受那样一场梦魇。
白露白霜陪着她,长久的不睡眠。几日前四人皆能全身而退的幻想被打破,二人情绪持续低迷。
若是一无所有,死了也无所谓,可偏偏我与你们同生死至今......我不想死,也不想你们死……
白露在某个下午这样哭诉。
他们听得见高窗外树叶作响,看得见投入室内的慵懒阳光。可是,此刻他们似乎明白了,即使出去了,这也不属于他们。
白霜再多的少年老成,也终于在白露的哭诉中崩溃。
“幺幺,我看不见未来。”
在白露终于支撑不住睡去的时候,白霜如是道。
他笑着,英俊的轮廓在昏暗烛火中模糊。
蒹葭垂目,没去看他。她伸手,似乎要抓住那团朦胧光。
她知道,白霜哭了。
“你不会死的。”
良久,蒹葭冷冰冰掷出一句话。
“是么……”白霜笑了,他似乎十分开心,伸手揉了揉蒹葭的发,“幺幺,至从你醒后就不再笑……你知道吗?从前你最是喜欢笑的,每次我们累了,都是你鼓励我们……”
“……”
“幺幺,以后也要笑,好不好?”
“……好。”
最终场战斗的前一晚,三人彻夜未眠。白露守着烛台,静默不语,摇曳烛光里她的面容布满无望与哀戚。而白霜,竟出奇的格外冷静。
“幺幺,白露,明日之战,都是各室的亡命高手,若是难保全,我定拼尽全力护得你们周全,”黑暗中白霜率先开口,声音果断绝决。
“不可能!我们一定能全部活下来!”白露激动起来。
寂静。
许久后,白霜终究开口。
“七零零六……我们,是杀手。”
白露的心,好像一下子坠入万丈冰渊,几乎要窒息。
“白霜……”
没有回应。
白露站起身来,再无法克制的泪决堤而下。
“七零零七!”
“我们可以全身而退!”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白露的心彻底破碎。
“对杀手来说,动了心,便是死路一条。”
“我,不想死。”
黑暗中气氛回归凝滞。
白露和白霜,静坐原地,却是远远离着。可他们的目光,仍不约而同望着窗口,那个承载过他们向往的地方。
长夜漫漫啊。
远远地,蒹葭冷眼观望着。
此时的白露,是痛苦的吧,可什么时候,她才能懂白霜的痛呢?
白霜……